浓浓母爱豆酱香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每年的这个时候，乡下大多数的母亲们都已经做上一缸散发着岁月芳香的豆瓣酱，酱香馥郁，余味悠长，轻嗅之间，别有一种淳朴的乡间味道。闲暇之时，我在想，居住在乡下的母亲们，或许早已为她们在外打拼的子女做好了飘散着酱香的豆瓣酱了。凛冽的寒冬里，这洋溢着母亲般味道的酱香，是儿女对母亲牵肠挂肚的一种深刻的思念，是儿女能够感觉到的一种恒久的温暖。 　　这个季节，每逢走在乡下老家的大街小巷里，总有飘散着浓郁的酱香，这既是乡下女人们代代传承的一种古老手艺，也是对冬春两季蔬菜短缺的一种有效补充。记得在乡下度过的童年时期里，我不仅能不断品尝到左邻右舍制做的豆瓣酱，而且经常受到母亲的指使，给婶子大娘送她自己亲手制做的豆瓣酱。这些土法制做的豆瓣酱，虽然制做工艺普普通通，但因制做人手艺手法的不同、发酵时间的长短不一和放置调味材料的多寡等原因，都有着不同的味道。那时乡下确实有一些制做豆瓣酱的高手，她们制做的豆瓣酱味道清香，酱味悠长，闻之香味扑鼻，品之余香绕舌，令人赞不绝口。我的母亲自然属于高手之列，每到一户人家送豆瓣酱，他们都会远远地笑脸相迎上来，先是抚摸着我的头，夸奖我高子长高了，接过盛酱的瓷碗，随后便是说一些母亲的手艺实在是好之类的溢美之词。间或有一些年轻的媳妇找上门来，向母亲讨制做豆瓣酱的秘方。我一直相信，乡下人的关系相处得如此融洽，该是与家家户户互赠豆瓣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
　　我曾问过母亲在夏末秋初制做豆瓣酱的缘故？母亲答道：“一是夏天气温较高，易于豆酱发酵制做；二是早先冬季蔬菜极少，并且价格十分昂贵。”豆瓣酱蒸鲫鱼，豆瓣酱拌茄子，这是母亲用豆瓣酱惯做的拿手菜，价格再昂贵的“葱伴侣”也没有这个味道。做豆瓣酱的最佳时间，基本上都是在每年的六月份，母亲便提前做好制做豆瓣酱的准备工作，精选出自家地里上年种植的黄豆，以粒大饱满，个头匀称为标准，在晚上不忙的时间，用铁锅将一锅的黄豆煮熟。这时母亲总要搭出多余的黄豆来，以满足我们姐弟偷抓一把又一把的多次品尝。次日早晨，凉透的黄豆已经被母亲将薄薄的面粉均匀地撒在豆子表层，之后在另一个盖垫的上面铺层干净些的纸张，裹成面蛋蛋的黄豆放置在上面，最上面同样用干净些的纸张盖严，这些黄豆霉变后自然生成一层绿色的菌毛，没有经验的妇女，有时会使黄豆上滋生一层黑色菌毛，这样的话，做出的豆酱味道就要大打折扣了。母亲常和我说起，“糊饼烂面不伤人”，意思就是说，烙糊的饼煮烂的面，人们吃后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而霉变发绿后的食品，包括黄豆，绝对不能直接食用，它还需要在烈日下爆晒多日进行杀菌处理。

　　经过爆晒发干发硬的黄豆面块，母亲将黄豆放到瓷盆内，轻轻搓去豆粒表面的粉面再放入缸内，完成这些特定的程序之后，母亲便将适量的盐水烧得滚开，再放入装有少量花椒、胡椒、八角、干姜、三奈、小茴、桂丁、味精等调味佐料的汤水，随即进入豆瓣酱曲发酵阶段。如果我们喜欢吃西瓜酱的时候，母亲还可以将八成熟的西瓜削皮后，连皮带瓤、带籽一同加入缸内。用干净筷子搅拌均匀，缸口用塑料布密封严实，放在充足的夏日阳光下曝晒四至五天左右，每天打开搅拌一次，大约经过一个月时间，缸内出现浓浓的酱色、酱味，鲜美可口的西瓜酱就做好了。每逢酱缸开缸之日，母亲会让在现场的我们姐弟尝尝口感如何？尤其是母亲加了葱花、辣椒和鸡蛋等佐料后，或蒸、或炒的豆瓣酱，酱香浓郁，特别诱人食欲。现在细细想来，虽然前邻后舍做的豆瓣酱口感、气味、色泽都不及母亲做的味道纯正，但经过母亲的巧手再加工，或蒸、或炒，那些质量欠佳的豆瓣酱，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令人胃口大开，食欲大振。有年的正月，和我父亲同在村里负责的几个干部来我家喝闲酒，放着满桌的丰盛菜肴不用，单是将母亲用油加了辣椒、葱花等材料烹制的一碗豆瓣酱，吃了个一干二净。至今二十年了，他们仍然念念不忘。

　　在那些贫穷单调的日子里，是善良质朴的母亲用她那双勤劳的巧手，让我们将平淡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将普通的生活调剂得有滋有味。她豁达坚韧，心地善良，却又待人热情似火，不仅让隐忍大度的乡里乡亲们，于繁忙的劳作之余品尝到了生活的美好，感悟到了生活的希望，鼓舞起了生活的勇气，也让自己的精巧手艺不断得到了发扬广大，令生活条件有了极大改善的乡里乡亲们，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当今时代，无一例外地享受到了别样的美食风味与别样的人生态度。每次回到我乡下老家的儿时伙伴家，她们总要给我盛上一罐头瓶自家制做的豆瓣酱，它既是我乡恋情结的纽带，更是我感怀忆旧的引线。豆瓣酱有补中益气，健脾利湿，止血降压，涩精止带的功效；可以作汤、炒菜，也可蘸食然后将坛口密封，放在阴凉背光处。母亲总是一直在嘱咐我每次取用都酱后，都要记得将坛口蜜封好。母亲已经老了，她还在力所能及地给我们做豆瓣酱，姐妹亲朋都非常喜欢母亲的巧手制做。我也经常将母亲的豆瓣酱当作珍贵的礼物，送给我单位上的朋友们呢！

　　我的涂鸦之作“家中有慈母，夏来做豆酱。绵绵真情中，郁郁余味长。巧手精心制，酱曲发酵忙。瓣花朵朵开，粒粒沐阳光。岁月流经远，历久而弥香。遥思暮年后，心香终不忘”还曾赢得几位文友的称赞呢！我爱老母亲亲手制做的豆瓣酱，我更爱被酱香包围着的老母亲。因为她永远是我终生的情感寄托。 [ 本帖最后由 范廷伟 于 2010-8-24 20:3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