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的世界
一
纸的世界最直接藏在书里,也藏在报刊杂志中。
古人云:“……
我们常说“人间世”,其实,“纸”也是一个世界。只是对于“纸的世界”,有的为人所知,有的则不一定能被人理解。
一
纸的世界最直接藏在书里,也藏在报刊杂志中。
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见,书之于人的重要性。
我们通过读书、订阅报纸杂志,快速获得知识与智慧,但少有人能体会“纸的世界”,那个被人创造却为人付出很多的所在。
一尘不染的白纸,被印上墨的文字、符号、图画,还有各种色彩与设计。在许多人看来,这无疑是一种智慧和美;但他们似乎忽略了纸承受的压力,被污染和规约的不甘。对于新的印刷品,人们总以“墨香”赞美;其实,在纸的世界里,那未必是喜欢的味道,只是它乐于付出奉献而已。有哪张纸不愿保留自己的洁白与初衷?
变成文字的纸也有愉快,那是受到尊重、爱护、保护之时。在优雅的文人手上,纸一页页被轻轻翻动,那就像是漫步,也是一种飞翔之姿,还有梦的陶醉,特别是在暖阳照耀的时刻。清晨,旭日东升,孩子的晨读与笑靥就会将书页唤醒,进入一种神圣境界。
有些人喜用各种颜色在书报刊上随意涂抹,名之曰做笔记和画重点,也有人随意折叠书页,还有人总是夹上书签。殊不知,受损的书页也会痛的,平板书签会挡住书页交流。每张餐巾纸可揭开三张,读书时我总爱取其一作书签,因为它超薄的轻柔不影响书页坦诚交流。
图书馆的书长期蒙尘,最难过的是有的书多年没人动过,或不断被淘汰,变成弃物摆上小摊。实在没人要了,它们就扔进纸浆池,等待新的轮回。
我能读懂书的寂寞心语,所以对书倍加爱惜。
多少年过去了,我搬过无数次家,但一本没放弃过,还常常擦拭和翻阅,包括那些置于角落的薄薄小册子。
二
宣纸可能是世上最有故事也最难解的谜语。
在纸的世界,宣纸比别的纸尊贵,但它们之间也有贵贱,其差距还相当大。
与那些由垃圾般的废纸制作的纸相比,好宣纸由竹子等材料经过十分复杂的工序制成。其中,有工匠精神,再加上高超技术,宣纸要经过竹木的断、劈、分、割等,还要有纸浆的发酵、过滤、晾晒、切割,最后才有美妙的成品。
宣纸以柔韧著称,它有大地草木的芬芳,由炼狱般提纯而成,那种轻柔绵软经由生命浸透,也是一种柔性哲学。当艺术家用柔软的毛笔蘸上墨汁和色彩在宣纸上运行点染,这是生命的再生——水、墨、色连带艺术家的希望与梦想一同融入,春花秀盛开。有的书画作品可保存千年,这与宣纸长久的生命是分不开的。
有时我想,坚硬的石头雕刻经过千百年风化,痕迹会荡然无存;柔软的宣纸字画却能长久保存,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站在经过历史时空的书画作品面前,我仿佛能听到宣纸的心跳与呼吸。透过那些线条、色块、形象与气息,特别是在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之下,书画作品被徐徐展开,确有一种梦回千年、古今对语的知音感。
三
纸的用处广泛,几乎被人无所不用其极。换言之,纸浑身是宝。
通过印刷,纸摇身一变可成纸币,当然也能变成“冥币”。
信纸原来最常见也最贵重,“洛阳纸贵”和“家书值万金”是最好的注释。但少有人会想,那些“纸贵”和“家书”经历了怎样的命运,忍受了多少长途跋涉?曾经的信纸带着亲情、友情、爱情走过多少里程,周转了无数驿站,经过了多少双手?当文盲父母让人代书,将思念写进书信,传给在外的游子;当相恋的爱人手捧书信,行行泪水打湿信纸;当驼铃声、自行车铃声和敲门声阵阵响起,书信就仍带有温度与气息。当手捧多年甚至千年的书信细读,痛苦、欢乐、悲伤、幸福恐怕都会油然而生,特别是一个人栖息于孤独寂寞的秋夜。因此,信纸是长着腿的,它能穿越悠久的历史时空。
包装纸、餐巾纸甚至手纸更实用,它们看似并不重要,实则人们须臾不能离开。用完那些充满油渍或色彩斑斓的包装纸,人们就会随手扔掉;用餐巾纸时,人们少有珍惜,一人一餐用一堆餐巾纸是常事;如厕用手纸,有没有人被一种牺牲精神感动过?看不起手纸的人随意浪费,用多了竟会堵塞厕所管道。古人“惜字如金”,其实也是“惜纸若金”,更是对天地万物充满敬畏。
春节到来,人们就会写对联、做灯笼、剪窗花,让全家焕然一新。对联和灯笼喜庆,将新气象渲染得无以复加;剪纸窗花不顾被剪之痛,为的是贴上窗户后的一室春晖,特别是旧纸窗映着月光和伴着摇曳的竹影,生活就会亮起来。如将红纸剪成喜鹊、凤凰、仙女,它们就会乐滋滋地飞上窗户。
四
纸做的鞭炮爆竹充满喜庆,这是纸的最热烈的形式。当它们被点燃,激动之情难以言表,腾空而起的炸裂更是心花怒放。当粉身碎骨的纸屑从高空撒落,一地的色彩与浓郁的火药味儿充当了见证。
纸还被做成风筝,昂首的孩子牵引着它,在开阔地带放飞。于是,纸张有了精神与灵魂,也有了借世俗人烟飞升的可能。
此时,我总觉得自己也变成了那张纸,成为在天上飞的风筝。
此时,我既愿意有风,又希望没有风,哪怕是阳光普照,被迷了的双眼看不到天上的风筝。
在醉眼朦胧中,我总是重回少年——将书本折成纸飞机,身心随之一起飞到大山之外的世界。
纸的世界仍是个谜,当一不小心被打印纸划破手指。
此时,柔弱的纸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一把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