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野菜
荠菜,一种长遍大江南北的野菜,却是我残存故乡记忆的一丝哀伤。
记得对它存着好感的时候,是我去粤地后的几年,说这话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我意气风发,做事不像现在拖泥带水,境况固然不错,回到老家,似乎有了荣归的感觉。
每每归至故里,便懒散地躺在床上,我的母亲总会不厌其烦地过来张望和询问,生活和工作无一例外。然最让我感兴趣的却是野外的荠菜,母亲看到我的喜爱,便有了职责一般,年后的几日,总不见她在家的身影,然饭桌上却增添了早春的气息。
看到我津津有味的模样,母亲总是笑盈盈地说:…后园少…南园也不多…东湖沟畔…西湖路边…我吃着吃着,鼻腔似乎有点发酸,眼泪却打转起来,抬眼看到母亲花白的头发,想到自己常年在外,母亲劳顿不休,却在盼望的是什么呢?
那几年拮据的时候,苦了妻儿,也苦了父母。但是生活无论多么艰难,母亲从没有为钱和我张过口,而后来有了一点的时候,母亲却仍旧不提钱的事,这就是父母无私的心境吧!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母亲已经七十多岁了。
由于常年不曾谋面,她的盼儿心情却体现在了她让侄女打来的电话里。而我忙于生计,不经意间已经忽略了这份炽热的母爱。
记得年前的第三天,我卸下了全年的正装,翻开书桌上的收藏时,一篇关于荠菜的散文让我伤情,字里行间的荠菜语句让我想到久违的母亲。
除去山东娘家,母亲一生没有去过故乡以外的其它地方。在她嫁到苏北农村的十多年后,娘家划建成县城驻地。
这就是母亲的宿命吧,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没有脱离过黄土地。
母亲心地善良,不曾争过吃穿用度,对于生活,她是最容易知足的人。
最近几年,我的感觉越发伤痛,母亲一生只为他人,也似乎从来没有自己。
哥哥的大女儿婚姻不顺,带着她的苦命女儿住在母亲身边,如今小女孩也六岁了。她唤我的母亲叫太奶奶,这与母亲来说,算是幸福?还是苦痛呢!
眼前的第四辈,母亲毫无怨言,把残存的热量再次挤压着奉献出来,这种加辈的疼爱,放在富足的家庭是幸福,而在困顿和别离的环境中唯有苦痛,你我身边怕是少有的别样境遇吧!
年老体衰的母亲没有多少精力再去疼爱了,虽然不缺吃穿,却总是好强地想增添爱怜。
近几年里,母亲总是借故她的需要而问我要钱,这与我印象中的母亲似乎不一样了,时间久了,我才发现母亲深心爱着的却是装满全身的无私,那种载满爱怜的深情,甚至溢流出来了。
这种长辈疼爱晚辈的心情,我怎么就体会不了万一呢?
疫情几年,我的生意颇受影响。在给予母亲后,却千叮咛万嘱咐,现在想来真的太不孝道了。好在我的儿女常会拜望,年前送去一些年货,年后又送了一些钱物……这与我来说,真的无颜以对!
由荠菜想到母亲的不容易,就像荠菜一样,生在寒冷的冬末初春,虽然生硬涩口,但是那份别样的果腹清香,雪泥和寒冷都掩映不住,这份夹杂春寒的奉献,总是在得到后,才会不断的咀嚼回味,而那份大自然不求索取的馈赠,虽然不富余,如母亲的爱怜一般,是长期的,久远的。
去年年底疫情解封了,因为“阳”而影响了民众工作和生活,特别是很多有基础病的老年人。
我顿时后怕起来。
年前几天,堂弟打电话给我,母亲几天没有吃饭了。
我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便打了几通电话,当听到母亲好转后的言语,心也便放了下来。
我担心什么呢?
我又怕什么呢?
耳畔响着窗外的鞭炮声,脑海又回到了家乡。什么时候能回去呢?我想吃母亲挖的荠菜,当看到眼前的一片酸涩,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2023年1月26夜写于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