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夜

西湖之夜　
　　那是离开杭州的前一个夜晚。
　　经过在杭州师范紧张的参观学习之后，我们云南省大理师范考察组明天就要离开这座美丽的城市了。这时大家都有些恋恋不舍，于是在下午四点多钟，我和周老师、郑老师等一行五人，来到西湖边，再一次观赏被称为“人间天堂”的西湖美景，向杭州城告别。
　　四点多钟，在云南家乡还是红日高照，阳光灿烂的时刻，这里却已是夕阳西斜，黄昏将近的景色了。这里的水，虽不如洱海那样清澈广阔，但依山傍城、多姿多彩，好似玲珑秀美、养在深闺的江南佳丽。周围的山，虽不及苍山那么雄伟险峻，却连绵青翠、古迹遍布，犹如满腹经纶、风流倜傥的江东才子。我们沿着湖边，缓慢行走，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西湖的美景。
　　突然，路边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匀称，身穿一套合体的蓝色西装，高高的鼻梁配在精明的脸上，显得十分精干。他对我们说：“我是单位上的，业余出来做做导游，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用车带你们到西湖的几个景点转一转，玩完了，你们给我二十块钱就行。”我们一听十分高兴，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天上飞来的大好事。然而一辆车只能坐四人的“打的”经验促使我再问了一句：“我们有五个人，能坐吗？”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可以。”我进一步提出：“玩完以后能否送我们回住处？”他问过我们的住处之后，稍稍迟疑了一下，也答应了。
　　他把我们带到路边，那里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桑塔那轿车。车身宽大，后排坐四个人，并不显得拥挤。上车之后，我们还难以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于是周老师问：“师傅，是我们一共付给你20元，还是每人20元？”他肯定地回答：“是一共20元。你们玩了以后，玩得高兴，再付给我。”
　　开车前，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告诉家中，他现在有事，要晚点回来。看来他是一位很有家庭责任心的人。
　　汽车无声无息地启动了，它轻快地在车辆和人群中穿行。可以看出，这辆轿车的性能相当优越，驾驶员的技术也十分高超。他一边熟练地驾驶着汽车，一边热情地向我们介绍西湖的风景名胜、历史传说。什么天外天、楼外楼、灵隐寺、虎跑泉、岳王庙、雷峰塔、苏堤、白堤、内湖、外湖、珍珠湖、济公的传说……等等。他的介绍充满了对西湖的热爱，他娓娓而谈，如数家珍。我们被深深地打动了，双方交谈起来。他告诉我们，他姓叶，在银行工作。他还说现在西湖的大部分景点已经关闭了，如果我们同意，他将带我们到几处游人不常到的景点去。我们欣然同意了。
　　突然叶师傅的BP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回话，这次他是用本地方言讲的，我们听得不太明白，似乎是约某个人在什么地方见面。
　　汽车来到一个岔路口，离开湖边，向密林中驰去。道道树荫，遮住了夕阳的余辉，路上不见一部车辆，也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小鸟自由自在地在林中穿行，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这与西湖岸边繁华热闹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反差。大家感到有些不安，叶师傅看出了我们的疑虑，告诉我们，现在要带我们到林彪的儿子林立果选美的将军楼去，大家才放下心来。突然，密林中钻出一名持枪的武警战士，挡住了小车的去路。我们吃了一惊，叶师傅不慌不忙，从皮包中掏出一本蓝色的证件，武警战士验过证件，马上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挥手放行。汽车穿过密林，前面出现一片高大豪华的建筑群，大门右方的木牌清清楚楚地写着“浙江省杭州宾馆”。汽车缓缓开进大门，沿着两旁繁花似锦的水泥路面行驶。叶师傅边缓慢地驾驶着汽车前进，边指点我们观看周围的景物，同时向我们介绍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当年，林彪、“四人帮”横行的时候，杭州是林彪篡党夺权的重要基地。杭州宾馆作为省级领导干部和中央首长工作、休闲的场所成为了林立果及其死党活动的中心。臭名昭著的“五七一工程纪要”就是在这里制定的。想当年，这里戒备森严，不少神秘人物在这里出出进进，活动频繁。岂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进入的。想不到我们今天竟如此幸运，来到了这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汽车开进宾馆中心，在一幢大楼前停了下来。大楼十分雄伟壮观，楼前芳草如茵，草坪中心是一座精致的喷泉，在彩灯映照下，喷向四方的水柱，五彩缤纷，分外美丽。下车后，叶师傅告诉我们，这就是当年林立果选美的将军楼。这里曾经住过从全国各地精心选来的十多名绝色美女，其中住得最久的是林立果选中的南京军区文工团员张宁。由于各种原因，这些女子后来的命运都很不幸，有的甚至相当悲惨。这使我们重温了共和国历史上黑暗的一页。
　　感慨之余，我们散坐在喷泉周围的草地上，请叶师傅为我们拍下了当天晚上的第一张留影。
　　我们继续乘车游览，又来到一幢独特的建筑前，从外观很难看出是作什么用的。下车后叶师傅说：这是按当年林彪的指示建造的游泳池。外观独特，内部装修十分豪华高档，有的地方甚至超过国家游泳训练基地。可是林彪晚年身体虚弱，怕光，怕水又怕风，因此花费大量资财的游泳池建好以后，他从来没有来过。只是供林立果等人游乐享受。
　　我们既无缘进入游泳池内游泳、观赏，又时间紧迫，于是只在门前拍了一张合影，便依依不舍地乘车离开了。
　　车上大家议论纷纷，情绪高涨。我们既陶醉在眼前的美景中，又浸沉在对历史的回顾中。当我们清醒过来的时候，汽车已经在一条盘山公路上行进了。这时黄昏正在离去，夜幕逐渐降临。两边黑忽忽的山头迎面压来，浓密的树林从身边飞速闪过。四周不见一座房舍，也没有一个人影。叶师傅专心开车，一时没有说话。弯曲的公路时而钻入山谷，时而攀上山顶，不知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大家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几个女教师的手心冷汗直冒。几个弯道过后，叶师傅放慢车速，开始介绍杭州最著名的龙井茶。他侃侃而谈，从龙井茶的来源，谈到茶的品种、分类、性能、特点，再谈到目前的生产情况。我们由此知道，龙井茶有不同的品种、档次，之间性质、价格差异很大。较次的不过数元钱一斤，最高档的达8万元一斤。其中狮子龙井是最好的品种，每年产量甚微，只在西湖周围的几个山头出产。过去一直作为宫廷贡品，现在仍大部为国家直接收购。狮子龙井的特点是：水色不变，其香无比，久泡不淡，回味无穷。即使在杭州要品尝真正的龙井，也要到出产龙井的茶山上去，用当地产的茶叶，就当地井水，方可尝其妙味。现在小车正把我们带向品茶的好去处──“龙井问茶”。
　　我们倍感新奇，举目向四周望去，仍只见山头、密林和孤寂的道路，根本不见茶馆。随着汽车的行进，夜幕悄然来临，四野一片昏黑。忽然，车猛一拐弯，前面立即出现一个小小的村落，周围停满了各类小车，每家的墙上都大大地书写着一个“茶”字。透过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楼上楼下，摆满了各式茶桌。不少人在椅上或坐或躺，悠闲品茶。点点灯光给小村带来了勃勃生机。汽车在一口古井前停下。叶师傅告诉我们：这就是龙井。这里所有品茶的水都是从这口井打出的。我们下车围过去一看：好一口古井！井圈光滑无比，四周被绳索勒出一道道深深的槽沟。真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岁月，从井中打出了多少水，又有多少人在这里品过了龙井茶！中国源远流长的茶文化真可谓博大精深。更令人心动的是在井圈上还刻有乾隆皇帝亲笔书写的“龙井”两个字，我们兴奋地俯身去看，由于年代久远，摸的人太多，字迹已看不清楚了。用手触摸，还可以感觉到模糊的凹痕，这口井真是不同寻常！
　　叶师傅借来水桶，满满提上一桶水。大家涌上去，想喝上几口，他挥手止住了我们：“这水没有烧开，最好不要喝。可以用来洗洗脸，沾点‘龙’气。”我们每人捧了几捧水，痛快淋漓地洗了个脸，然后掏出手帕，正想把水揩干，叶师傅再次止住了我们：“不要揩，要让水自然干才好。”这时几个村民走来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家中喝茶。我们很想亲口品尝一下天下闻名的龙井茶，可是周围停放的小车告诉我们，到这里喝茶的可能不是达官显贵，便是大款富婆，作为囊中羞涩的中专教师，实在有些不敢问津，便一一婉言谢绝了。
　　临行前我们围坐在古井旁，请叶师傅为我们照了一张合影。在快门按下的瞬间，闪光灯的强光驱散了黑暗，在胶片上留下了我们欢快的笑脸。
　　我们又登车出发了。车没有调头，继续向前开去。小山村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叶师傅问我们：为什么不去喝茶？我们如实相告。他笑了，说：“其实来这里喝茶的，大多是普通老百姓。茶的价格也有高有低，高的上百元，低的不过五元十元。这几年生活富裕了，人的情趣也提高了，乘车到山青水秀的地方品茶游览，是很平常的事情。”我们感到有几分后悔，但怎好回头，只得作罢。
　　天越来越黑，四周显得很暗，很静，只听到汽车行进的沙沙声。但这时我们谁也没有紧张之感了，叶师傅以他坦诚的言行，获得了大家的信任和尊重，相互热情地交谈起来。他谈了杭州人的情感、生活和工作，我们向他介绍了苍洱之间绚丽的自然风光和独特的云南民族风情。引得他感慨不已，一再说要到大理去走一走，看一看。
　　猛然眼前一片通明，连绵不断的建筑此连彼接，各类车辆往来穿梭，行人熙熙攘攘，道路两旁灯火辉煌，霓红灯五颜六色，时暗时亮，闪烁耀眼。原来我们已回到了西湖岸边的主干道。随着小车的行驶，无数的渡假村、酒巴、夜总会、歌舞厅、宾馆、饭店从眼前闪过。五花八门的音乐飞入耳中，各种香味扑鼻而来。如此繁华之地真让人大开眼界，激动不已。我们睁大双目，四处张望，仍感到应接不暇。
　　然而我们还来不及饱够眼福，车向左一拐，又向一条林间小道驶去。眼前的繁华转瞬消失，这时夜色更浓，林中更静，我们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前面出现一座小桥，驶过小桥，一道牌坊式的大门展现在眼前，上书“西湖第一园”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车在门前减速，叶师傅向门卫打了个招呼，小车便一直开了进去。我们时而乘车观光，时而步行游览，游遍了整个园林。在暮色中凭借稀稀落落的灯光，依稀看出，这里既有江南园林的特色，又有现代建筑的精华。一座座亭台楼阁，或隐没在花间树丛，或依偎在山脚水旁。纵横交错的水泥路面，蜿蜒在芳草如茵的绿地上，把整个园林紧紧地连接在一起。叶师傅边走边饶有兴趣地向我们介绍西湖第一园即珍珠园的由来：清末一名高官告老还乡，用重金在西湖边购置土地，以安度晚年。他的后代偶然发现这里能养殖珍珠，便变卖家产，购买了一片湖面，悉心养殖，几年之后，骤成富商，又重新买回房产，将西湖围出一片，建起了豪华精美的珍珠园……
　　听了叶师傅的介绍，我不禁对珍珠湖的创立者肃然起敬，在清末民初腐朽动荡的年代，他作为拥有万贯家财的官宦子弟，不但未沉醉于声色犬马，竟能独具慧眼，破釜沉舟，变卖家产，“先生产，后生活”，利用科技发展经济，成就了一番事业。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发展经济的同时，还能兼顾环境的美化，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这与当前某些人急功近利，只顾眼前利益，为赚钱而恶化环境，破坏生态的行为相比，不知高明多少倍！
　　我们来到一条依水而建的长廊上，展望前方的一湾秋水，水面上有些看不清的网状物，湖边还停着几艘小船。叶师傅告诉我们这就是养殖珍珠的珍珠湖。这里的珍珠经多年的人工精心培育，质地特别优良，是国家优质珍珠的重点产地。回到大门口，正要登车，一位女教师忽然发现这里有一个珍珠展销厅。叶师傅说：“这里值得看看。”大家一齐走进去，里面灯火通明。迎面一个盛满水的大玻璃缸，几个活生生的珍珠蚌，悠闲自得地躺在缸底一张一合。旁边一张大桌上，放着一些剖开的蚌和一颗颗刚取出的珍珠。这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这里的珍珠是货真价实的。往里一看，大大小小的柜台中摆满了成串的各式各样的珍珠，光彩夺目，看得人眼花撩乱。服务小姐迎上前来，热情地向我们介绍各类珍珠的特点、性能、价格，场景十分感人。郑老师举起像机，拍下了这动人的一幕。这些珍珠，我们越看越爱，这串好，那串更强，想买便宜的，于心不甘，想买好的又嫌太贵，一个个举棋不定。小姐见状，又取出几包珍珠粉介绍说：这是加工珍珠产生的珍珠粉，既可外用养颜护肤，又可内服强健脾胃，治疗胃炎、胃溃疡等疾病。同时愿意以五折，即每包150元的价优惠卖给我们。大家有些心动，又担心买到假货。叶师傅说：“这里买的肯定不会假。”大家决定购买，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以每包100元成交。于是每人各买一包。叶师傅也取出钱包，从厚厚的一百元大钞中取出一张，买了一包。
　　大家拿着珍珠粉，有说有笑地离开展销厅，向大门走去。我请叶师傅为我们在大门前拍张照，他答应了。可是我们在大门前等了近五分钟，仍不见他出来。我回去一看，他正和展销厅的小姐交谈，还似乎看到，小姐交给他一件东西，也许他又买了点什么吧。车开出大门，从我们身边驶过，向小桥冲去。我们大吃一惊。莫非他要丢下我们走，那可就惨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黑沉沉的夜晚，我们真不知道要怎样回去。可车一过桥，就停了下来，原来是在弧形的桥上不能停车。大家虚惊一场。叶师傅走过来，以大门为背景，拍下了他为我们拍的最后一张留影。
　　汽车又回到灯火辉煌的西湖岸边，叶师傅问：“现在是不是送你们回住处去？”大家兴致正高，提出能不能让我们到湖心的小岛和白堤上走一走？他考虑了一下回答说：“白堤上不允许机动车通行，现在时间不早了，家里人还等着我。但你们从云南那么远的地方来，又是老师，再难我也要尽尽地主之谊。这样吧，我把你们送到小岛，你们步行过白堤，我到白堤的另一端，断桥边等你们。”我们高兴地同意了。汽车开到小岛，这里果然有机动车禁止通行的标志。我们下车，与叶师傅挥手告别，相约断桥边见。分别前，他还细心地提醒我们：“别忘了带好你们的东西。”
　　目送叶师傅和轿车远去，一种依恋和敬重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我们站在湖心的小岛上，岛上绿树成荫，一座座宾馆、酒楼隐没其间。沿湖摆满了漂亮的塑料桌椅，一些人在此喝酒、品茶，面对秀美的湖面，听着动听的音乐，吃着甜美的食品，悠闲自得。真可谓“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我们登上岛中央的孤山，举目四望，在这里，西湖慷慨地把自己的全部光彩无私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群山环抱的水面上，式样各异的游艇漂泊其间，或疾驰，或慢游，远远望去，船头的灯光，如流星，似萤火。湖心几点岿然不动亮点则是几个小岛，即西湖胜景之一的三潭映月。远方长长的苏堤，好似一把锋利的宝剑，将西湖一劈两半。近处的白堤，宛如一条温顺的巨蟒，静静地躺在湖面上。湖东的湖滨路，彩灯、路灯、霓虹灯一齐开放，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犹如一条五光十色的彩龙。四周的群山，隐藏在山谷密林中的众多现代建筑、千年古迹，透过层层叠障，放射出微弱而倔强的光辉。西南方的玉皇山上，一座精巧别致的电视塔，跃上峰顶，螺旋形的层层彩灯，盘旋而上，把山头打扮得格外秀美。这又是西湖一景──玉皇飞云。抬头北望，一座雄伟的古塔，矗立山颠，气势宏大。山腰开始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层彩光，照亮了整个山头，辉映着半个天空。使人振奋，令人神往。真是“艳阳高照日方好，灯火迷离夜亦奇”。这就是最著名的西湖胜景──黄龙吐翠，又称宝石流霞。
　　离孤山最近的西湖北岸，则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无数的歌舞厅、咖啡厅、酒楼、夜总会，一家挤着一家，灯光交相辉映，歌声此起彼伏。不时传来一阵阵欢笑声、掌声、划拳行令声……。有幸生活在素有天堂之称的杭州人，在这里尽情地欢乐，度过自己的闲暇时光。这时，我的心中突然涌现出这样的诗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这首诗曾使人们对西湖的美景，产生了多少暇想，引发了多少忧思。然而山河依旧，世事已非。当年风雨飘摇的南宋小王朝在西湖的寻欢作乐，不过是置深重的民族危机于不顾的醉生梦死，而今西湖的欢歌笑语则是改革开放后中国人民生活巨变的真实写照，抚今追昔，令人感慨万千。
　　离开小岛，漫步白堤。六百米长的白堤是人们游西湖的必到之处，这里曾经留下了多少人的足迹，产生了多少动人的故事。如今我们脚踩西湖水，眼观西湖景，何等畅快，何等潇洒。凉爽的夜风使空气显得分外清新，平静的湖水使夜色显得格外宁静。这时月亮升起来了，皎洁的月亮把道道清辉温柔地撒向大地，西湖的山山水水都浸沉在柔美的月色中。仰望天空，灿烂的夜空，群星璀灿，明月如银。茫茫太空，深邃高远，无边无际。俯视湖中，明月沉没在湖底，银河也淌入湖中，一阵微风吹过，碧波荡漾，银光闪闪。这时我的整个精神和肉体都和周围的景色溶成一片，我似乎在幽静的月宫里散步，又象在银河里荡起了双桨，这是怎样甜美而幸福的夜啊，这是多么迷人的夜晚。我不知道我是醒着还是在梦中，我不清楚我是在人间还是在天堂。
　　走过白堤，前面就是传说中许仙和白娘子相会的断桥了。跨过断桥，将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西湖北岸。叶师傅和他的轿车在那里等待着我们，他将把我们送回住地───长桥宾馆，圆满地结束今夜的旅行。这时我们突然感觉到今天晚上过得太快了，太愉快了，也太幸运了。我们轻松舒服地到了那么多神奇美妙的地方，见到了许多常人难以见到的事物，欣赏到了西湖最迷人的风采。而这一切都是叶师傅和他的轿车给我们带来的，对此我们是多么地感激啊！而他只收取我们微不足道的20元的报酬，这实在太过意不去了。于是大家一致决定，付给他100元。
　　我们登上西湖北岸，透过闪烁耀眼的灯火和来往如梭的车辆，寻找那辆黑色的桑塔那轿车。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几个人经过近十分钟的紧张搜索，竟丝毫不见这辆车和叶师傅的踪影。也许这里不能停车，我们便分头到周围可能停车的地方寻找，也一无所获。也许他临时有事，在什么地方耽误了一会，我们又耐心地在原地等候。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仍毫无希望。叶师傅和他的轿车就象他突然而神秘地出现一样又突然而神秘地消失了。
　　我们打了两辆的，返回长桥宾馆，短短四公里，车费20元。而叶师傅开车送我们游览了数十公里，为我们提供了热情周到的服务，却没有得到一分钱的报酬！
　　我们走进一家小饭馆，开始填充早已饿得饥肠漉漉的肚子。饭桌上所有的议论都集中在今晚的奇遇上。大家在感叹神秘愉快的旅行之余，纷纷猜测叶师傅为何突然消失。有的认为，他在离开我们以后，遇到了急事；有的认为，也许他找到了更合适的顾客；有的以为我们在白堤耽误太久，他等不及了；有的则认为是他不想送我们回宾馆。各种猜测都有道理，但又都缺乏有力的证据。于是我们详细地回顾了此行的整个过程，发现了许多疑点，又提出新的假设。为什么他要诱导我们购买珍珠粉，而且事后单独留下与售货员接触，很可能双方事先有约，他从中收取回扣。但珍珠粉的价格已压得很低，他们要得到高额利润，除非珍珠粉是假的。于是辨别珍珠粉的真伪，便成为澄清此事的关键。
　　又有人提出一个惊人的猜想：今天晚上我们是幸运地逃过了一次劫难！根据是途中他用方言打的那个神秘电话，并多次把我们带到偏僻的地方似要与同伙相约，伺机下手。另外，他的钱包中有那么多百元大钞，岂会为区区20元花费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精力。再从面象看，那副鼻子又高又钩，也表明此人似非善类。只是由于阴错阳差，事情才没有发生。此说似乎有些道理，但叶师傅给我留下的良好映象和使我们获得的无限欢乐却让我对此无论如何也难以苟同。
　　此行是否告诉其他老师呢？若如实相告，会带来更多的猜测，几经流传，返校后可能面目全非。若闭口不言，又憋得难受。大家通过讨论，决定除了买珍珠粉和叶师傅突然消失两件事外，均可相告。
　　其他老师听到我们讲述，感到羡慕、惊叹和不可思议。要知道，刚刚有两位老师，仅乘船游了两的小时就花了160元。大家的第一反应是：那个人是我们的亲戚。有的还开玩笑说：是某某老师的老情人。
　　几天以后，我们在南京中山陵前的停车场上，见到了一排排各式各样的汽车，其中就有红色“未”字开头的小轿车。这是我们对那辆桑他那轿车留下的唯一记忆。我们向停车场的管理人员打听，他告诉我们，这是南京部队高级首长乘坐的专用轿车。谜似乎已经解开了，为什么轿车的性能如此优越？为什么武警战士挥手放行？为什么在戒备森严的禁区我们能畅通无阻？原因不言自明。但更多的谜又产生了，作为南京部队高级首长的专用轿车，怎么可能出来赚取外快？要赚外快为何只要区区20元钱？他又何必对我们如此热情，花费这样多的精力，结果分文不取？还有那个用方言打的神秘电话是怎么回事？……
　　以后几天，我们到了不少地方，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我们在南京、无锡、南通等师范学校参观学习；我们登上300多米高的“东方明珠”电视塔，俯看整个高楼林立的上海市区；我们站在的雄伟的南浦大桥上，观赏黄浦江两岸数十公里长的繁忙港口；我们坐在重新焕发出青春的无锡大运河旁，观看南来北往的船只；在古老的苏州，我们游览了著名的虎丘林园，倾听过寒山寺的钟声；在南通，我们在全国仅存的护城何──濠河中荡舟。这一切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在本次旅行中，最使我难忘的还是西湖边那个梦幻般的夜晚，那辆黑色的桑塔那轿车，那位神秘的叶师傅……
　　更令人惊奇的是：回到下关以后，我们急切地冲洗出这次旅行的全部照片，而那天晚上，在三台相机中分别拍摄的十多张照片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那个神奇夜晚的仅有物证就剩下几包在西湖第一园购卖的珍珠粉。经检验和比较，那些珍珠粉是优质的，而且价钱便宜。
　　 [ 本帖最后由 袁光熙 于 2012-4-25 21:1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