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品豆腐
作家贾大山写过一位正定的王掌柜。王掌柜好美食,且嘴头儿刁,他总结说:凡是好东西,谁也消灭不了,就怕自己消灭自己。比如,马家卤鸡,改了老汤行不行;刘家烧麦,改包这张荷叶行不行……行是行,可惜,不是原来那种味道了。
眼下,人们的食品丰富了,不知道是嘴头儿高,还是食材变了,不管瓜果梨桃,还是街头小吃,总觉得品不出当年的滋味了。
若说一种原汁原味的老家吃食,当推平山的古月豆腐。山里的卤水豆腐,夹一筷子仔细品品,就找到了过去那个情调,糯软、筋道,豆香味十足,吃一次,一辈子忘不了。人说,俄罗斯的鱼子酱好吃,日本的清酒好喝。可惜,老家人既没尝过,更没见过,太遥远了吧。
小时候,隔三岔五就吃一顿豆腐,那是寻常食品,普通百姓吃,达官贵人吃,没吃过豆腐的中国人,恐怕没几个。
作为素食菜肴的当家原料,豆腐不受季节限制,可以常年供给,特别是没有塑料大棚前,弥补了春冬两季菜肴的不足。早些年,村里过红白喜事,主家没条件准备肉食,就磨出几锅豆腐待客。听说,旧社会遇有年节,日子过得再紧的人家,也得给孩子们包上一顿白菜豆腐馅素饺子,要不,就不叫过年了。
豆腐最简便的吃法是拌,切丁切丝就可直接凉拌。小葱拌豆腐,那叫一青二白;红嘴香椿拌豆腐,那是凉菜中的上上品。烧煮炖豆腐的品种就更多了,什么家常豆腐、虎皮豆腐、麻婆豆腐,等等。
赶到平山吃饭,豆腐一上桌,客人准会问:这是“古月豆腐”吗?其实,并非有钱就能买到那种豆腐。古月的传统工艺,出产有限,不便包装,难以储存,倘若不登门采购,很难捞到这份口福。顺口答道:当然是古月豆腐。毕竟,古月豆腐闯荡江湖,绝非一句话就能搪塞的。
古月镇,山清水秀,是一座交通便利的太行小城。当地的古月豆腐,如今已入选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长在平山,多少也知道一些古月豆腐好吃的原因。说穿了,就是质量为先,永做良心食品。前提是,黄豆、井水与卤水的品质好,不假手他人,全是自家人手工制作,就附着极强的个人化经验,属于不二秘诀、独门绝学。他们点卤格外认真,卤量的大小、时间长短、温度高低,都把握得丝毫不差。一块小小的豆腐,饱含着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据说,制作豆腐时,即便在眼前细看,也学不到什么真经。当地泡豆、磨豆、泼沫、煮浆、点卤、压包与静置等流程,都喊行话,什么“来点红哩,加点绿的,再压一块儿”等,外人根本就听不懂。
开豆腐店,发不了大财。古月豆腐世家,之所以一代一代磨豆腐、卖豆腐,是对传统手工艺的一种传承,属于太行深处风雨人生的一种守候。倘若吃到传统的古月豆腐,便能愈发感觉到它的无比珍贵。一块豆腐,不仅让人享受到了太行美味,还能逐步领略渐渐远去的民间味道与山间风情。
离开老家后,依旧很怀念古月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