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细
有一天,我在一家“木火熬鱼”店吃饭,是架上木柴,用铁锅熬鱼吃。除了鱼,还在锅里炖了排骨,鸡胗,羊肉。蔬菜有蘑菇、白萝卜、白菜、油麦等。而主食呢,就是在铁锅上端的周边,贴了一圈饼子,有高粱面饼,玉米面饼,黄豆面饼。我抢着吃高粱饼,并不是它有多好吃,也不是有多对口,是因平时吃不到,找机会补缺而已。
人们现在很少吃到高粱面,我在少年时代吃过,但不多,高粱面里也掺了少许白面。那时玉米面吃得最多,几乎每顿都少不了。玉米面既可捏成窝头状,也可切成馒头样;馒头样多是白面和玉米面两掺,有的人家是玉米面比白面多,也有是白面多于玉米面的,那要看家境。两掺也不一定就是将两种面揉到一起,还能分开,白面和玉米面分出层次,成为所说的花卷。
吃纯白面馒头,应该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刚吃上白馒头时,口感是非常地好,不用就菜也能干嚼两个。后来又有“油盐”卷子,就是在切成馒头前,把揉好的面团铺展开,上边倒些油,洒点盐。这样吃起来香,更不用吃菜。我们为其取名叫“油拧子”。大米当主食应该是再往后,一开始是煮稀饭,后来才蒸干饭。
如今,是馒头和大米都当主食;今天是馒头,明天就是大米。以前说南方人每天才吃大米,现在北方人也照样,尤其是小孩儿们,他们宁可吃大米,也不吃馒头。从前有从南方嫁过来的媳妇,吃不惯馒头,只要吃大米,吃不到大米就回娘家,就离婚;婆家人便想法去购买,还用小麦去换,1斤大米需要2斤小麦来换。
从营养均衡上说,还是五谷杂粮都要吃才好。玉米面窝头不好吃,就做粥喝,我们叫它“糊涂”。“糊涂”可稠可稀,煮粥时最好放些黄豆、绿豆,或者蔓菁、红萝卜。高粱面呢,就贴在锅边蒸熟,让它像锅巴那样,有焦脆的皮。黍子面平时不吃,过年时蒸几个带枣的窝窝;若还嫌不好吃,可切成块油炸一下,就会外焦里嫩,嫩得能流出汁液。粗粮这样吃,就如细粮一样好吃了。
好像有人说过大米也是粗粮;真要是的话,就名不符实了。大米多好啊,看品相也是个“白领”,是个“贵族”。不过,吃大米饭的心思在菜上,很少有人只做一个菜,且是素菜。标配是鱼香肉丝;要不然,木须肉也可以。最好再有两个有汤汁的菜,当做浇头。
红薯也是粮,粗粮,膳食纤维含量最高。过去吃红薯吃得吐酸水,如今,红薯两三块钱一斤,比小麦、大米还贵。紫薯更贵,最贵时七块钱。红薯还是烤着吃好。至于紫薯,如果馏着吃,没啥味道,有人就把它削皮,切成小块,再放些冰糖和小米,打磨成糊喝。
说到这儿,想起了《红楼梦》中“茄鲞”这道菜。凤姐向刘姥姥介绍说:“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籖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钉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刘姥姥根本不相信是茄子做的,“别哄我了,茄子跑出这个味来了,我们也不用种粮食,只种茄子了。”
在饭店吃的茄盒,虽没有这么多配料,因有肉在其中,便也好吃。还有一道菜,我一时想不出名字,就是在窝窝头里,搛些梅菜扣肉或腐乳肉什么的,也是香的哩。
话题有点偏,偏就偏吧,干脆让它更偏。说有个人第一次吃到西芹腰果,以为是花生米,逢人就说,我相中了那个大花生米,比咱们本地的好吃。有人对他说,那是美国腰果,比花生米贵得多。这人不服气,说,别管哪儿的,别管叫啥,俺就愿意吃。
话说回来,有些食物还是“粗”吃好,吃它的原味。比如黄瓜,就是要吃个嘎吱脆呢,就是要吃个满口爽呢,非去蘸酱干吗啊?还有豆浆,如果加上核桃、红枣、芝麻一块打,就闻不到那股豆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