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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旷野记（组诗）

弋吾弋吾作品集

2023-06-26抒情散文弋吾

平坡川也有灿烂的星空粮食睁开眼睛，野花晃动露水，父亲烟头上燃烧的星星更亮一些缺少一枚月光的夜晚稍显暗淡一切都会有序地进行。每个人都把自己当成其中的一颗发着最亮……

平坡川也有灿烂的星空

粮食睁开眼睛，野花晃动露水，父亲烟头上

燃烧的星星更亮一些

缺少一枚月光的夜晚稍显暗淡

一切都会有序地进行。每个人都把自己

当成其中的一颗

发着最亮的光，像父亲一样

少一颗用香烟替代

要让夜晚看起来明亮。犬吠惊醒的灯光

永不熄灭

2022.8.27

旧画

小时候，一毛钱买五颗的糖

的确比任何日子都甜

一块糖，分几次吃完

舔嘴唇，舔糖纸，舔完折起来

过几天拿出来再舔

今日再遇，同样的糖，同样的吃法，第一口就齁嗓子

时光太新

吃不出过去的味道

2022.8.27

黄昏

买茶叶的母女两人，不是一起来的

母亲身披黄昏走进店里

女儿示意

装茶叶的暂停一下

两种不同的茶叶，两种不同的价格

高一些的好喝。母亲并不理会

还坚持，她的习惯

女儿将要扫码付款

母亲把一张

老人头扔在桌子上。看上去

两个人互不相欠

白天与黑夜是连着血脉的

看上去各自守着

各自的阵地

让这温暖的黄昏多了一份羞怯

2022.8.28

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一首诗应该像石头

落地有声，我不确定，一首诗应该

像羽毛，触水无痕

我不确定，在一首讲述母亲的诗歌中

好像什么都读到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很惊奇，这样的感觉，但又

讲不出这种微妙

而又神奇的感觉

心疼与尊重，可以同时发生，一首诗

可以什么都不用说，可以

什么都不必说

2022.8.28

芦苇荡

风一吹，更显空茫

有心突破，一株植物的底线

冲过去，抱住它

干透的芦苇容易断

看上去

经历过大风的，揣着一颗

脆弱的心

最好的治疗还是

扑倒，给新芽留下后路

春风再吹

我还是没敢说出，我的爱

2022.8.28

一个谜

石头的隐秘特点是什么

我一直都想不出来

除了硬，在哲学的对立层面

有些人从中取出

神佛，我曾经在其中取出过流水

取出过光阴，

雪与慈悲是救命的

不可多取，黑暗中我也曾

取出过光明

再不敢取，我怕取出疼痛

对于内藏风雨的

膝盖，有伤的人，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2022.8.29

复杂性

简单的事，经过一系列

隐秘的手法，操作

渲染后，呈现出比较震惊的效果

称之为好的作品

耕种麦子之前，给一粒籽种抛光

打蜡，做美颜

而从不关心春天

这样写诗，以他们的想法，这空茫

让人感到绝望和恐惧

2022.8.29

核心

春风一出生，大地就绿了，冰雪拦不住

哪怕倒春寒也只是

微小的绊脚石

夏天是要响雷的，哪怕是六月飞雪

闪电是一个人体内

所有的能量

叶子穿上金装，草木

走到了尽头

一个远行的人在避风的地方，歇乏

春天在一场大雪后

伸出嫩芽的头颅，这不是试探，生命要长

冰雪拦不住

2022.8.29

猎物

天气极寒，北极圈到处都是冰雪

因纽特人的男人们便要

外出狩猎，一般都由老族长带队，海豹是他们

最好的猎物，精通此道的人

能够通过出气孔辨别，猎物出现的时间

欧奇希望老族长顾及族人

食物捕不到，人要是一旦生病

在寒冷的北极会有

生命危险。不如暂时回去，趁老族长

弯腰之际他抓起快刀

手刃一个老人，为早日当上族长，父亲也是绊脚石

2022.8.30

列车上

车窗外的旷野

从未见过。在幻想的列车上，看一切

向后飞奔的事物

眼睛的房间太小了，装不下

大海洋，而写作

要有大量的阅读，让车速慢下来

欣赏更多清晰真实的

快车之前看不清楚的风景

很有必要。我相信

有人的确是为了大自然，而我，就是大自然

2022.8.30

植物的信仰

植物的欢笑常常能引起共鸣

需要大风配合

山头上的离天空更近，山底下的离烟火更近

无风的时候，它们静静地

站着，像一代人

他们无法纠正历史的错误，也不敢纠正

植物，转眼就是四季

往事不必重提，抬头仰望天空，低头

为了再次抬起头

2022.8.30

游牧者

韭菜花减轻草原的负重，歌声离天空更近

马蹄下生出翅膀

离太阳更近

我的叹息是无声的。如果能够像游牧民族

亲近草场一样

写诗就是骑马游荡家园

信马。由缰。

我刚好是路过，瞥了一眼，日头越过草尖上的露水

旧梦，如歌

2022.8.30

弱势群体

哪怕是屎尿屁

哪怕是裤裆里的那点事

哪怕是网暴

春天知道，有一枚嫩芽探出头颅，哪怕是倒春寒

也不枉来过人间

2022.8.30

豹子与鹿

杀气逼近时鹿妈妈放弃了抵抗，也放弃了

刚刚出生的小鹿

活下去的希望。

一只豹子放过了逃跑的几乎到手的猎物

做了小鹿的妈妈

三个月后，食草者亲昵地啃着食肉者

花开蝶飞，万物平静

2022.8.31

沙葱花开

雨水是一朵，阳光是另一朵

采一把夕阳回家，拥有这个秋天，及秋天的原野

拥有一颗不死的心

秋雨叫醒一簇毛茸茸的干土，遍野穿绿装

2022.8.31

信仰

安第斯山脉的普纳高原

夜间温度常常低于零下十几摄氏度

一周时间里，

猎人们紧盯猎物，不会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饿了嚼树叶，冷了披毛毯

他们并不会轻易放弃，安第斯神鹰

从头上飞过

它们比人类谨慎，甚至看到猎物

还会在天上飞翔几天

以确保没有危险。十天时间

猎手们终于等到了

放松警惕的神鹰，他们忘记疲乏

呼喊着让神鹰再次起飞

赶往火山口，捕捉神鹰的天然陷阱

如此反复，耗尽

神鹰的体力，一旦降落在低洼地

哪怕展开近三米的羽翅

也飞不起来，做了安第斯人的仪式用具

绑在牛背上

神鹰啄牛，也只是一种文化

第二日，他们会举行

神鹰释放仪式，让这安第斯的太阳神重回自由

2022.8.31

红柳

直到今天，四叔还是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红柳一样，长在哪里都能够活，活在哪里都是最硬的木头

不挑土壤，不挑环境，有雨生，无雨也开花

2022.9.1

闻声如鸣鸟，闻言见人心

等夕阳落下去，等沙葱花卸下负重

等我攥着一把星星回家，小女儿扑过来

人间如此温暖——

2022.9.1

民愿

门口的榆叶梅，种下去才过了一个冬天

他们又开始铲除，栽新品种

之前他们已经铲除过两次，一次是地砖，一次还是地砖

在这荒唐的人间，一切正在发生

我希望他们种上冬麦，来年收获一片阳光

2022.9.1

寄生

抹香鲸搁浅海底，一次鲸落

维系生态百年

骨肉与牙齿相继脱落，蜘蛛蟹驮着珊瑚靠近

这是一种自感良好的伪装

石蟹也来分羹

一个多月，相继有三十多种食腐动物

来到此处捡拾残渣充饥

叉尾鱼逐个捕食这些食腐动物

在文学圈，那些能够

亲近鲸落的人，常常就近获取。四个月后

抹香鲸只剩下一些骨头

作为食骨蠕虫的美餐，再过数十年

这里什么都不存在

新的鲸落，又会再一次制造，新的自然场景

2022.9.2

我这一生

日晕而雨，月晕而风——

这是一句谚语。天边不亮，星星不落。这是我

推开窗户的所见

风一吹，秋就凉了：风再吹，草木就枯了

大风一直吹，大雪就落满了人间

2022.9.2

场景

一看到满天星星，麦香统治了记忆

黎明赶着星星未落之前下地，夜晚赶着星星完全升起回家

背着一身墨色，背着泥土与粮食

混合的味道，疲倦的星星眨着眼睛，路过人间

多累都要给我们一顿吃喝——我的母亲

2022.9.2

大地之子

爬着是对天地最大的尊重

那么广大的被子，那么辽阔的床铺，这宇宙的婴孩

石头的心也会软

2022.9.3

创作后记：野草、粮食与梦

这一生，碌碌而终或略有所获，无法预测也没有答案。

这一生追求，也曾有过灿烂的星空，多数时候也只是一场梦。

丝毫不影响我对这个世界的厌倦，绝望是常态。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着，黎明还在，希望就不会消失。

小时候，常常会在夜里抬头看星星，希望有一颗能够实现我的愿望，常常会划出一片，作为自己的疆域。可惜，这个世界并非童话里的美好。

在旷野之上，没有真正的赢家。

行走旷野的人也找不到出去的路，旷野就成了牢笼。

抬头仰望，日月在彼此的位置上。

低头沉思，人民在人民的位置上。

我曾为野草写下大量的篇章，粮食依然是我想成为的模样。

在梦中，所呈现的一切民愿，信仰，寄生，这是一个复杂多变的社会。

唯有旷野，一成不变。

202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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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记（组诗）

你是黎明前一道清纯的朝晖

吹笛子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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