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飞冲天
一个光明区,有数个这样的街道,而深圳有数十个这样的街道,似乎终于想明白,深圳为什么会发展得这么快,疫情后依然显现出强大的实力与后劲,就在于这种全新的城市运作模式。每一个细胞是健康的、饱满的,生命力强盛,整体自然就有强大的免疫系统,保障有足够的力量向前奔跑。
“凤凰”是个街道,由当地一座古村落演绎而成。此地曾有一座山,昂首向东,甩尾于西,两翼往南北伸展,状若凤凰展翅。
在这里,建于清代的古村落——甲子塘,如今,是深圳市光明区凤凰街道的甲子塘社区。清晨,上班的人陆续走出二三十层高的住宅楼,由胡同奔向主街。他们大部分人骑着电动车,也有少数人驾驶着汽车,街口有“刷脸”的检测设备,每人只是稍一停顿,种种健康指标,一目了然,便可意兴飞驰地驶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这忙碌的车水人流,夹带着诗人的吟唱:“日出不是早晨,是朝气……”经历过疫情的人们,体验会更深刻:仿照“托翁”的句式,人生唯一可能的,唯一真实的、长久的、最牢靠的快乐,首先是从工作中得来的。面对疫情,这里的人们,依然保持着一种生气勃勃的进取状态,积极拓展生活,雷厉风行地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
凤凰街道还有四个这样的社区,常住人口十几万。所辖20余平方公里,街区内有两条高速公路,还有高铁、地铁、广(州)深(圳)(香)港空运专线,可谓无往而不通,通则达——这就是发达的标志、令人钦慕的“现代海绵城市”:人气暴涨,色彩旺盛,生活有厚度和坚实的质地。
更令人惊叹的,凤凰街道境内,竟有4条河流:茅洲河、大凼水、鹅颈水与东坑水,外加一座鹅颈水库。在江南水乡,这或许算不得稀奇,但在一座大城市里,这就是极其珍贵的自然资源。它给凤凰街道造就了两个湿地公园,水清,岸绿,草色开阔,河滩水墨。城市的繁华中,还有凌乱的繁荫,苍翠溢眸,飒飒万条风,花开千层层。
凤凰街道有个“凤凰之环”,由珍珠、钻石般的高端企业建筑构成,每到夜晚,光华璀璨。河流、道路就是环上五彩灵动的飘带。环的中心,是世界一流的科学城,却被人们称为“田园科学城”。高楼大厦并不新奇,田园般的高楼大厦或高楼大厦式的田园就不一样了。建筑本身没有内容,是其内在质量、对社会的贡献和文化的输入,决定它的品位。
何况,活水是利,流动则财源不断。凤凰街道是深圳市光明区高新企业、大型企业聚集地,以2021年为例,街内有年产值超百亿元的企业4家,超十亿元的企业15家,产值过亿的企业56家。2021年凤凰街道“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1419亿元”。这其中“规模以上”这个词,让人感到新鲜,企业要达到一定的规模,才可进入统计范围。
凤凰街道给人们的启示:“让利润充满阳光,让财富远离虚荣。”凤凰街道改变了“街道”这个概念。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大城市的街道简称“街委会”或“街道办事处”,日常事务似乎就是调解本街居民邻里间的纠纷,救济特殊困难户,等等。改革开放之后,街道也开始办企业,但多是为安排下乡回城青年或社会闲散人员的低端产业,谈不上有什么“高新、大型”等上规模的企业。自企业“改制”,就再也听不到“街办工厂”的信息了。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中国还有“凤凰”这样的街道。按美国城市规划学家沙里宁的说法,城市是一本打开的书,从中可以看到它的抱负。我就在咂摸凤凰街道的抱负:它有庞大的工业体系,强劲的经济实力必然会选择适合自己的文化,于是,凤凰街道所辖的街区内还有4所中小学、12所幼儿园,十几座图书馆、博物馆和剧院,街内竟然还有一座“凤凰城”——街包城,街大于城。这该是怎样的一个街道呢?
一个光明区,有数个这样的街道,而深圳有数十个这样的街道,似乎终于想明白,深圳为什么会发展得这么快,疫情后依然显现出强大的实力与后劲,就在于这种全新的城市运作模式。每一个细胞是健康的、饱满的,生命力强盛,整体自然就有强大的免疫系统,保障有足够的力量向前奔跑。
既来到凤凰街道,自然想看一个企业,那是我的兴趣所在。当地安排了东江集团,主打产品是模具,恰好是我所熟悉的,过去,我工作的生产车间就离不开模具。一直认为,制造业是一个国家经济的脊梁,现代高端、精密制造业离不开模具,诸如通讯、数码、医疗、家电、汽车等器械都不可没有模具,最常见的如手机的保护壳,汽车的仪表盘、保险杠与门面板,等等。模具在制造业有“工业之母”的尊称。
终于见识了一个能提气的现代大型模具厂,其数控铣床、电火花加工等让我眼花缭乱。既然是企业,能体现它经营现状的唯有数据:几年前,东江集团在香港上市,2021年其销售收入24亿港元,净利润2.4亿港元。在制造业有这般效益,应该可步入当今世界先进制造业的行列。
东江集团创始人李沛良,完成了从创业者到企业家的改变和从富人到贵人的涅槃。所谓“贵人”,是有些工程技术人员和员工称李沛良是自己的贵人。天助自助,贵有人助,他的心力都用在招募人才和模具的发展上,正一步步稳扎稳打地厚植根基,而不在意自己财富的积累。
凤凰街道的模具厂是东江集团的总部,在香港、苏州等地还有三个生产基地,疫情期间,公司却秩序井然,生产几乎没有受到太多影响。难怪他出奇地从容和沉静,旷怀深厚。虽然疫情环境和世界模具市场多变,他却不纠结,境界开阔。
尽管现代化并不简单地等同于社会的进步,但经济学家早有定论:生产方式决定社会的进步和变化。而一个有前途的社会,不能没有榜样。我在凤凰街道,强烈感受到了这种榜样的生机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