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锦书这样来
主题:《云中锦》外抖糗事。
依次上场嘉宾:段成式、沈括、叶梦得、洪迈、周密、刘基、陶宗仪、李渔、袁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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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高悬,天幕高挂,天音高歌,一场跨时空高峰论坛即将开始。
主题:《云中锦》外抖糗事。
依次上场嘉宾:段成式、沈括、叶梦得、洪迈、周密、刘基、陶宗仪、李渔、袁枚。
特邀主持:段成式。
记录:陆布衣。
现场大屏幕,不断滚动播放着《云中锦》的新书封面,及书中各位人物的头像、生活照和笔记,它们是:唐朝段成式之《酉阳杂俎》,北宋沈括之《梦溪笔记》,北宋南宋叶梦得之《石林燕语》《避暑录话》,北宋南宋洪迈之《容斋随笔》《夷坚志》,南宋周密之《武林旧事》《齐东野语》《癸辛杂识》,元明刘基之《郁离子》,元明陶宗仪之《南村辍耕录》,明清李渔之《传奇》《闲情偶记》,清袁枚之《子不语》。
段成式:自予《酉阳杂俎》后,诸同道皆著有数种笔记,名声卓著,引得作家陆布衣经年关注。陆布衣笔记新说系列第七部《云中锦》即成,嘱予客串主持,颇为勉强,下面论坛开始。
我相信大家都如我一样崇敬老聃先生。龙行云天的远大志向,我们用一生去写照,既然人世间的道路不宽阔,那我们就如老子一样,任自己的思想自由驰骋飞翔,诗歌,传奇,都可以装载我们龙一样的思想。
我们围绕今日之题,聊聊《云中锦》以外的事情。沈存中,你先说吧。有人说你,因嫉妒而检举苏轼写诗讽刺政府,你和苏子瞻是好朋友,今天子瞻没来,你大胆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沈括起身,声音略带些尴尬: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是该澄清一下。我和子瞻,在一起工作不过三四个月时间,碰上的时间很少,只是熟悉。熙宁七年初,苏子瞻陪同我验收并视察两浙一带的水利工程,我们在润州的宴会上分手,他写有诗送我。我随即向神宗皇帝汇报察访工作,自然事无巨细都要讲了,包括他送我的诗,神宗听了很高兴,升我为太常丞,同修起居注,而子瞻则从杭州通判升为知州,而且,任职地让他自己选,他自选密州。柯古兄,如果我汇报不说子瞻勤于王事、监督水利工程政绩显著,我们合作很愉快,我和他怎么会同时都升官呢?那个王铚,在《元祐补录》中说“括至杭与轼论旧,求手录近诗一通,归即签签贴以进,云词皆讪怼。其后李定舒亶论轼诗置狱,实本于括云”,于情于理皆不合常规,完全道听途说,凭空捏造。至于后来子瞻陷入“乌台诗案”,更和我毫无瓜葛,唉,后人不明真相,不断以讹传讹,实在让我有些寒心。
段成式:是呢,哪个写作者不用作品暗藏思想?不过,你和子瞻的《苏沈良方》流传后世,后人将你俩连在一起,也算一种安慰吧。
接下来,我问叶少蕴,有人说你是蔡京的门生,和蔡京关系相当不错,也向他推荐了不少人呢,有这回事吗?
叶少蕴拱拱手,起身:不错,我算是他的门生,我尊他蔡老师,但我并没有和他沆瀣一气,有时我也极力讽谏和劝阻,我有为人为官的基本信念,自我推荐的人得罪了蔡老师后,他就开始厌恶我,我也被他长期弃置不用。我坦荡得很,蔡老师炙手可热,我没有一味阿附,蔡老师倒大霉,我依然尊称他为老师。我算三朝元老,但并没有倚老卖老,我早早归隐湖州弁山,你们都看到的。
段成式:做人得有自己的原则,坏朋友有时也是一面极好的镜子。下面我要问洪景庐,你出使金国,本想学你老爹的英勇,结果却被金人弄得灰溜溜,留下了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洪迈轻轻摇头答道:我确实没有老爹那股子赴死的勇气,不过,我为官还是努力勤勉的,我也喜欢写作,我将毕生精力都花在了写作两部大书《容斋随笔》和《夷坚志》上了,看陆布衣们这么痴迷,也算欣慰。我的那点糗事,被越描越黑,也是那些太学生不断添油加醋的结果。
段成式:谁也不是完人,你的胆子都用在你一辈子钟情的大著里了。下面我要问周公谨,你这一生过得还算潇洒,南宋灭国后,你长久隐居在杭州的癸辛街,是逃避现实吧。
周公谨:国家灭亡,离乱之苦,不堪言,我用写作抵抗遗忘,陆布衣《癸辛街旧事》第六节开头有几句话,可以回答您刚才的提问:对周密来说,让他朝夕牵挂的故乡齐地,只是思念而已,但这种思念,抵不上亡国的痛。作为南宋遗民,他除了纵情沉醉山水、思念流泪之外,所能做的,也只有将故国以往的辉煌和荣光,用他的文字记录下来,留给后人,这也算一种光复南宋吧。
段成式: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五百年就过去了。下面我问刘伯温,人家说你是神人,通天通地,五百年出一个,你有这么神吗?
刘伯温神态有些无奈:我读书虽然比较多,但确实是被神化的,神化的过程,想来都有点好笑。黄伯生写《故诚意伯刘公行状》,许多都是拍脑袋想想的,自然,朱元璋也是推手,他神化我的用意,只是显得他更神。后来,处州的官员,我的后裔、乡人,共同策划,我变得越来越神。几经哄抬,我变得像老子一样神了。回过头来看我的各种神机妙算,我每每夜里都要笑醒三回。
段成式:我再问陶九成,你的布衣生活,虽不富裕,却也自足。你的《南村辍耕录》,到底是写在什么东西上的。
陶九成缓缓起身:人们都说是树叶,陆布衣猜测有可能是桑叶,确实如此。其实,我只在几片大的桑树叶上写了一些字玩玩的,后人一 传,再传,越来越 离谱。不过,我在南村自食其力不假,写作却是在纸上,没有上好的纸,是那种粗糙的毛边纸。
段成式:接下来我要问李笠翁,你靠自己的版税生活,你写传奇,做出版,办戏班,真不容易,有人说你是利用编书、组织家庭戏班子到处打秋风,你一定有苦衷。
李笠翁一脸苦笑:科举之路走不通,我只有靠自己的双手,养活全家,并努力让家人的日子过得好一些。您说,我编书,再将作品集送上,人家感谢一下,送几两碎银,这没什么不妥吧。还有,我的家庭戏班子,演员都是我的爱妾们,一个重要原因,我的新戏写完,让她们先演,我要看效果,巡回演出,是让她们长长见识,顺便赚点路费,自然也是好事啦。
段成式:我觉得,正是现实的生活,锻炼了你,你还是个十足的生活家、美学家、设计师,这一点,陆布衣都写到了。说到这里,我要问袁子才,你小小年纪就限得功名,却不愿意做官,和小李造芥子园一样,你造那个什么随园,名气不小啊。
袁枚迅速站起身接上话头:呵,我确实对做官不感兴趣,我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无拘无束,生活在山水间。那随园,我经营了四十多年,花去大半辈子的精力和积蓄,那个地方,让我心安。
唐宋元明清,段成式迅速又挨个点了一遍人头,自言,嗯,大家都发言过了,那我总结陈词吧。
段成式:今天这个高峰论坛,名副其实,我们是在高高的天空之上,聊糗事话人生,说实话,抖完这些,痛快不少,感谢作家陆布衣,是他让我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群古人坐在一起开会,也算奇事奇谈。看,月亮更圆更亮了,清清大地,每时每刻都在生发着故事或者事故。各位看官,你们想要更多了解我们,请看陆布衣的《云中锦》吧。云彩缭绕,每一朵云彩,都是锦书,都有各自的意境。
段成式起身,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本次论坛,诸位畅快言谈,此乃空前绝后之盛会,现在,我宣布,本次论坛胜利闭幕。然后,段成式笑对着陆布衣说:小陆,下面最后一段话,你也一定要记上。
我们都成灰烬,灰烬是土,土是神,所以,我们都没有死,我们的文字还活着,我们的精神还活着。
2500岁的老聃,在更高的天空上,悠闲地踏着一朵大祥云,全程旁听了这一场奇谈怪论,看着眼下这一群活泼泼的魂灵,哈哈大笑,笑声穿破长空,惊得另一些云彩纷纷而来下。
(本文为作者新书《云中锦》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