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宝璇
影视明星张凯丽曾夸自己的婆婆是“厨房大将军”,因为她的厨艺很高。今天我也要赞我的婆母是“厨房大将军”,因为她做菜的水平也真不一般。通常一顿水饺,她要包出两种馅儿,以适合不同人的口味儿。我只会水煮的虾,她却剥了皮,先炸后溜,以保证最好的口感和品相。女儿曾说:妈妈,你能不能也做出奶奶的菜味来呀?!她曾将婆母做的水果拼盘照片发到微信上,并配上字:我奶奶可真是位艺术家呀!引得大家点赞声一片。
婆母喜欢为全家人钻研菜谱,也喜欢看各种类型的书籍。记得与丈夫认识前,媒人这样介绍婆母:从前他们两口子最喜欢去她家听故事,因为看书多,她的故事总是不重样;她的姐姐们,都是很棒的语文老师。就因为这段介绍,与对象相见前,我其实已经对他有了好感。
今年78岁的婆母,每月仍然要看6本书,这使她光荣地参加了烟台市图书馆举办的2015年度优秀读者座谈会,这读书量使我们这代人也自愧不如。读书使婆母精神爽朗,心胸开阔,颇有与时俱进的“范儿”,亲朋好友都喜欢和她聊天,婆母的口头语是:“好话!这是其一,其二……”在充分肯定别人的同时,再补充进自己的意见,这样的语式,使她与任何人都能交谈甚欢。
婆母是爱花的人,一年四季,她都喜欢在家里插瓶花。分房时,她特意要了一楼的房子,因为有个大院子,可以种花。记得我刚结婚时,她在院子里种了葡萄、山楂、软枣、樱桃、无花果等果树,种了一院子的各色月季花,后来因为我们在院子里盖了个大棚子,婆母忍痛把果树都砍掉了,换成了紫色、白色玉兰各一株,紫色、白色丁香各一株,雪梅树一株,大凌霄一株,白玉簪一丛,各色月季、蔷薇多棵,各色兰花数种,凡是在春、夏、秋季到我家的人,没有不夸我家小花园美的!在小园里,婆母还养了两只可爱的小杂种狗。
婆母是极心灵手巧的人,会编织各种毛衣,缝制各种衣物。我和小姑子年轻时穿的连衣裙等,都是婆母自己设计裁剪缝制的,我结婚时穿的婚纱裙,戴的婚纱帽,都是婆母的杰作,当时震惊了亲朋好友们的眼球,也是我一直珍藏的艺术品。我女儿小时候穿的衣裙和毛衣毛裤,也大都出自婆母之手,只不过是三、两块钱的布头,到了婆母手中就是漂亮的衣裙,婆母的巧是没法比的。
婆母是简朴的。今天的婆母,只给我们做睡裙——用便宜透气的面料,配上漂亮新颖的花色。今天的她却还是给自己做外套裙,因为她喜欢花小钱却穿心爱衣服的感觉。除非我们给她买衣服,平常她是舍不得为自己添置衣物的。其实婆母年轻时是名戏剧演员,一直是主演,却能记得住所有人的台词,谁有事缺席她都能上台救场。当年的风流人物,今日却很普通,从那些老照片才能看到她年轻时的风彩。婆母用过的月份牌纸反面都用来写字,院子里满是接水的盆,饮料瓶全部剪开来再次利用,她常说的一句话是:万不可让后代没有水喝,没有东西用,不可以暴殄天物!
婆母是位热心肠的人。她有台锁边机,还有台缝纫机,邻居和亲朋好友们只要有锁边缝纫等活计需要帮忙,她都有求必应,又快又好地帮人完成。
去年的某一天,就在家门口的马路上,两位女孩儿倒车时光顾着聊天,不小心把路边正常走路的婆母重重地刮倒了,“咚”的一声巨响把路旁的一位警察引过来了。两位女孩吓得不得了,哪知胖胖的银发婆母自己摸索着爬了起来,警察坚持要女孩儿带婆母上医院拍个片看看,婆母却使劲儿在路上走了两步,说道:“还能走就说明骨头没断,没有事,你俩该忙啥忙啥去吧!”说完就径直往自己家里走,警察惊讶得直说:没见过这样的老人!
其实女孩儿留下了电话号码,婆母却没有打过,只是让公爹到家门口的药店买了三百多块钱的伤药和膏药,两天后又把贴满膏药还满是清淤的伤腿给我们看了看,从此,婆母年轻时晚上上夜班骑车摔伤过的腰再度受损,到现在腰是再也直不起来了,她却从不提此事,我们也都不提,因为大家都知道她骨子里的高傲。
婆母的一生并不顺利,她初中毕业后迷上了戏剧,不顾家人反对,做演员直到26岁,之后就在工厂里当三班倒的冲压工人,一直干到退休。工友们曾联合起来申请让能歌善舞又爱心满满的她当自己孩子的幼儿园老师,却一直没能如愿,因为正派正直的她得罪过领导,还因为她家的出身不太好,大姐又在南韩。婆母骨子里一直是清高坚刚的,所以虽然是单位公认的女秀才,也只是在上级要来检查某项工作前才能临时抽调上科室去显露自己的某种才能,去帮帮各科室的忙,但是她是位总能把最后剩下来的那件活计独自一人默默干完的工人。今天的婆母每月工资不足三千块,却相当知足,在家里订了《今晨六点》《阅读文摘》《烟台广播电视报》等,经常关心国家大事,颇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国民意识。
婆母是位热爱生活,大气、洒脱、豪迈的女性,虽然已年迈,却一直是家里的女主人,精心伺候着做过手术的公爹,用心维护着全家人的幸福安宁,这从她偶尔才写的诗词中可见一斑。
女儿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婆母作诗一首:
“醉花阴
连日愉悦满心间
皆因捷报传
烦忧俱远去,惠惠高中
赢得合家欢
十数寒暑苦伏案,亲人亦熬煎
今众望所归,鸿雁佳音
亲友尽开颜”
要送孙女上大学前,又填词一首:
“卜算子
阿惠今远行
亦喜亦惆怅
今赴异地添深智
学海中徜徉
虽憾相聚少
人生路漫长
恰似雏鹰新展翅
长空任翱翔”
为去钓鱼的公爹填词一首:
“菩萨蛮
风驰电掣轻骑疾
钓竿渔具携整齐
瞬息临水边,微波轻拍岸
老夫舒猿臂,掷线百余米
休问何所得,满怀怡然乐!”
与公爹一起赏槐花时又写道:
“调寄 虞美人
五月槐花满城芳
引得蜂蝶忙
午后借得片时间
置身苍翠丛里繁花间
探得玉穗一串串,白发犹少年!
意气风发放歌归,满怀愉悦
暖风熏人醉”
国家有天灾时她也写过一首诗:
“满江红
急骤,淅沥,涝雨天,日以继夜
逾两旬 ,禾蔬皆枯,屋塌墙趄
河满湖溢遍地水,多时不见日和月
惊悉南方遇大旱,稼穑灭
癸已年, 灾情绝。 泥石流 ,地陷裂
祸患业遍及, 诺大世界
幸我中华今崛起,中央指挥更英杰!
待携手重整新家园,齐飞越!”
我曾偶然把母亲去故乡春游的相片拿给婆母看,她当时只扫了两眼,没说啥,第二天晚上就给我打电话,说是为我母亲填了一首词:
“卜算子 为芬亲家春游相片点赞
冬去春复归
绿染杨柳梢
踏青觅景浏览处
枝头繁花笑
花荫留影中
娉婷仍娇俏
虽历坎坷数十秋
峥者犹年少
注释:峥者——历经峥嵘岁月的铮铮铁骨者也!”
婆母在此用几句话写尽了母亲在故乡春游时精神焕发,重温少女情怀时的美好心情,这最后的一句话和注释,又让母亲和我们姊妹忽的落泪——只有我们知道的母亲为梦想而奋斗一生的坚强,婆母也都知道!
我的宝璇婆母,全家人都敬你、爱你!因为您的善解人意,因为您的宅心仁厚,因为您的乐观洒脱,因为您的多才多艺!衷心祝愿您健康快乐,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
注:此文2016年发表在《胶东文学》《芝罘文艺》《齐鲁壹点》,并被凤凰网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