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乡村赛江南
苏北乡村赛江南
文/龙秀（江苏）
我对乡村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小时候赤着脚，哼着歌，在田埂上自由徜徉的情景，一直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随时都有可能被触动，从脑海中抖搂出几帧让我回味无穷的画面，并产生想去的念头。
这次乡村之行，是我家先生二姨去世，在他的鼓动下，又赶上是周末，就随他一同去了。奔丧和平时下乡玩心情不同，需要注意一些礼数，要把平时习惯性见人就笑的表情收敛一点。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是小雨，车开进孟辛庄却变成了中雨，这几年农村变化大，连我家先生都有点迷茫，但跟着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便即刻定位到正确方向。
到他二姨家，外面棚子里坐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便低着头跟着先生大步走进屋里，跪倒在他二姨头前，认认真真地磕四个响头。爬起来时，看见几位熟悉的面孔，笑着迎过来和我打招呼，这才把压抑的表情释放出来，也露出了笑容。
二姨九十多岁了，已是儿孙满堂，按我们老家风俗，八十岁去世就属于喜丧，办丧事那几天，不必个个都哭伤着脸，即便说说笑笑，闹闹酒也不过分。
以前，没特殊情况我不习惯在外面留宿，亲戚离不远的，都是当天打来回。而这次不同，他们说二姨的娘家人都回去了，连侄子侄女都没一个留下的。我们虽是姨侄没有侄子重要，这言外之意，我们能走也不走了 ，得留下来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
我喜欢下乡的情结，从小就开始的，我妈妈是农村人，乡下的亲戚很多，特别是到舅舅和姨家，我会很受宠。而且乡下有趣的事情也比较多，在我眼里，乡下的天比城里蓝，云朵比城里白，草木比城里绿。乡下的燕子麻雀也比城里多，就连知了都比城里叫得欢，一到乡下我就玩疯了，下河逮鱼摸虾，洗面精粘知了，到地里拔毛安，抓蝗虫，逮蚂蚱。我还可以到处狂奔，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说我是疯丫头。总而言之，乡下这片广阔的天地，可以任我撒野。
乡下家家户户家前屋后都长满了瓜果蔬菜，就连田间地头都随处可见，如果在谁家地里顺手拔个萝卜摘个瓜，即便不是亲戚，也不会有人说你是小偷。他们还会很客气地说：是街上三姑家的吧？吃吧！随便摘。乡下人就这么热情，他们淳朴、厚道、善良、大方，只要不做大逆不道的事，他们会给你足够的包容，让你任性一把。
乡下有很多东西让我产生新的认知，记得有一次，我被小青蛙的喊叫声，闹腾得不知所云，那一夜我失眠了。它们一闹吵的叫喊声像极了没有节拍，没有音符，没有声部的大合唱。我以为是被黄鼠狼追满世界跑得上万只小奶鸭的惊叫，直到天亮才停歇。第二天问亲戚才知道，小青蛙平时没有这样的大合唱是因为晴天，只有在下雨前后才有这等壮举。姨表哥们都笑死我这个“街华子”，在他们眼里“街华子”成了我的标签。“街华子”就“街华子”呗，大不了就说我是啥也不会，啥也不懂的城里大小姐。唉！我也就不和他们计较了！也计较不清。
这次来乡下也赶上下雨，但肯定听不到小青蛙的合唱。现在是晚秋，青蛙早已去进入冬眠，只听见远处，谁家的小狗“汪汪，汪汪”的尖叫声，随村头的雨丝在风中飘荡。
我本来还担心雨下大路上烂泥陷脚不好走呢！而这里的土路，已换成了水泥路面，车子一直开到家门口。
乡村的变化出乎我想象，难怪很多人都想往乡下跑。连那些驴友都喜欢相约到农村去，找土锅土灶，体验一下乡村生活，人一旦不愁了温饱就会产生这样的怀旧心里。
记得五六十年代，那时城里穷，多少人也都往农村跑，农村虽然也穷，但有土地种粮，有菜园种菜，还能有口饭吃。而我妈妈说：再穷也不下乡，本来从上海回来就很后悔，不能一错再错。可能是她年轻时在乡下苦怕了，不希望我们也像她年轻时那样，再到农村吃苦受累了吧！
直到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以后，国家渐渐富起来，城里的日子好过了，农村又开始包围城市。按照政策，农村孩子考不上大学就要一辈子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拼死拼活的劳碌，一年那点微薄的收入，仅够维持生计。
那时候，我妈妈一直认为她没选错，在城里是对的，但她却不知道现在的农村是什么样子。自从国家注重发展现代化新农村，政府重点扶持农村建设，乡下经济发展突飞猛进，一切都是机械化，农民解放了双手，不再像从前那样全靠体力干活。在教育上也有全面的提高，家家都有大学生，不像过去考大学如考状元般难。农民也不只是种地，他们可以和城里人一样出去找工作。现在的都是私营企业，单位招工不需要看户口，无论农村还是城市里人，只要有能力，到哪个单位都有人重用，行行出状元，同样可以靠努力，成为有卓越贡献的人。
现在的农村人，一边种地，一边搞副业，年轻人都不愿意脚踩锅瓢卡脸的呆在家里，都想出去找工作。他们用不了几年，就能回家把老房子翻盖一新，房子一盖好，什么心都不用烦，城里工作，农村有土地，这是双赢。留守的老人孩子日子都好过，家都有余粮和菜园子，如不吃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平时都不用多花一分钱 。种地的国家有补贴，不想种了也可以包给其他人种，到老来和城里人一样，可以享受退休金，真真正正的过上了小康生活，他们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们这次来是住在他大姨姐家，姨侄早早就安排好，让他媳妇把床上用品重新换一套。乡下虽然不像城里那样装潢考究，但是也利利亮亮，干干净净，一夜住得很安心。
从前这里有点偏僻，属于苏北比较穷的村庄。现在一排排楼房镶嵌在绿树林荫中，有人家楼房盖得比城里的别墅还漂亮。送二姨去殡仪馆，从一个一个村子里绕过，看到还有的村子统一规划，建成了清一色青砖墨瓦、飞檐翘角的三层楼，连村委会都是同款同色，古色古香的村庄，成了乡下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现在的乡下，家家小日子过得透致。那种忙时修篱种花，闲时三五好友小酒清茶的田园生活，不是谁想去就能去得了的。
人人都说江南美，苏北的村庄赛江南，一份洁净，一份清新，一份安逸，让多少城里人垂涎三尺，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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