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访爨宝子
2012年的夏天，参加《边疆文学》的一次颁奖活动后，我向朋友提出来，能不能去曲靖看一看爨宝子碑，朋友不是书法中人，是性情豪爽之人，满口……
这是一次突访，也是心仪已久的一次造访。
2012年的夏天，参加《边疆文学》的一次颁奖活动后，我向朋友提出来，能不能去曲靖看一看爨宝子碑，朋友不是书法中人，是性情豪爽之人，满口答应。接着联系曲靖的朋友，好在曲靖人无人不知爨宝子，行程就这样确定了。
原以为曲靖离昆明150公里的车程，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了，后来发现高速公路尚未开通，而原来的老路有几段正在修建，一路尘土飞扬，打开窗户都有些呛鼻子。到曲靖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这个时候，我对“爨宝子”的期望值有所下降，但饭后我们来到曲靖中学爨宝子碑亭的时候，我还是被震惊了。
震惊的原因不是建筑本身，爨宝子碑亭不像其他地方的一些文化设施，排场很大，气势唬人，但堂皇有余，内涵不足。爨宝子碑放在曲靖中学里面是一个很好的归属，在古代，学堂是学习之所，也是博物馆、图书馆、文化馆的所在。当初的设想，可能是源于这个“文化”原因，也可能是因为经费的考虑。爨宝子碑作为文化史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一代又一代的曲靖学子在这里获得的灵气的浸润，是润物细无声的造化，也是曲靖人的福气。
让我震惊的是爨体的灵秀、圆润和通畅，之前我看到的爨宝子碑多是拓本，给人的感觉是遒劲、古朴和隽永，而实体的碑体与之有如此大的反差，以至于第一眼我都怀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和我看到的以及记忆里的有如此大的差别呢？待我静下心来细细品鉴，发现就是那个让我梦萦魂绕的爨体！现在书家学字，多以拓本为主，拓本和原碑之间其实不是相同的美学效果。比如张迁碑的拓本，看上去古老、苍劲，但后来的模仿者，几乎很难体现出原有的美学品质。这就是拓本效应和书写效应的差异。我读爨宝子碑的原体，则发现拓本遮蔽或者削弱了原碑的内涵，仿者大多忽略了其自身拥有的灵秀、灵动、灵活。在硬和涩上表达充分或过分，反而没有传达出圆润和细腻的丰富之美。
我在爨宝子碑前徘徊，端详，拍照，当然因为玻璃罩的缘故，照片也不能表现出爨宝子自身的美感。你只有站在它面前，用眼睛去和它交流，你才会感受到那种灵润中的沧桑之美，沧桑中灵润之光。它会照亮你，它会覆盖你，它会拥抱你。在爨宝子碑亭和爨宝子对视，是一种心的跳动，也是灵魂的交融。
因为有这样的交集，2021年11月份，曲靖市委宣传部李先生让我联系王蒙、莫言为爨文化题字，虽然与李先生素未谋面，但我爽快地答应了。这是十年前的因缘，也是我愿意为弘扬爨文化效力的原因。记得王蒙先生看了曲靖市委宣传部的邀请函之后，询问爨文化的情况，我说：“爨体是书法史上和兰亭集序相提并论的书法经典”，王蒙先生说“长知识”，并欣然命墨。
把爨宝子碑和兰亭集序相提并论应该是我个人的观点，因为几百年来书界关于碑派和帖派两大流派的论争一直没有停息，现在看来就是围绕兰亭集序和爨宝子碑展开的。有趣的是，人们奉若神灵的兰亭集序的帖，却不是原汁原味的帖，据说原帖被唐太宗带走殉葬了。而现在人们称道的却是冯承素临写的。我前面说过，拓本尚且有较大美学错位，临帖的差异就更可想而知了。而爨宝子碑不是传说，也不是文人的记载（文人记载难免虚构），也不是后人的临摹之作。它则是实物，是真实的存在，它巍峨地矗立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是书法永远不倒的丰碑。爨宝子碑未出土之前，赵之谦、何绍基、金农等人在书法界的“复古”创作实践，其美学指向都直指爨体，尤其是扬州八怪之首的金农，他的漆书在美学意趣上可谓是异曲同工，大大影响了后世碑派的书风。可知，在遥远的公元405年，爨宝子就等待着赵之谦、何绍基、金农、吴昌硕、康有为、林散之等后学的出现。一千年的等待是那么的深情。
更多后学在哪里？我们期待着，爨宝子的目光也在凝视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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