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在城里居住了这么些年,不论风和日丽还是风霜雨雪的清晨,早起出门,看到早早起来劳作的人,绝对是环卫工人。
早起晨练,碰到劳作的第一个人是他们;早起上班,碰到劳作的第一个人还是他们。残月如钩,星辰寥落的清晨,他们洒扫拂尘,捡拾残渣碎片;碰到雨雪天气,他们头上顶着雨伞一样的特制的大斗笠,依旧在一丝不苟地抹去公共设施上面的尘埃,除去路上的枯枝败叶,让我们即使在大街小巷转上大半天,回到家时,即使不换鞋,也踩不出泥水的印迹。
今天出门,走出不远,另一个镜头闯入我的眼帘。
一个穿着雨衣,头戴斗笠,脚穿水桶鞋的高挑男子,挑着两个蛇皮口袋,扁担两头还挂着两小捆东西,与我相对而行。从步态来看,那应当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壮年男子,走近的时候,看清了紧挨着口袋挂在扁担两头的是捆硬壳纸,当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有意识地多看了他一眼,朦朦胧胧的灯光看不清他的脸,模糊的觉得有些清瘦。这是一个拾荒人。
我忽然想到,要拾到这么多废旧,他必须得比环卫工人早,要是环卫工上工了,他袋里的这些瓶瓶罐罐纸张硬壳,早就被环卫工分拣,那还轮得到他?他那双手,不知沿街摸刨过多少个垃圾桶。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脑海里跳出这句俗语。
又有语云:早起三朝当日工。对于这个小县城的拾荒者来说,要想有所收益,还当真得靠早起,晚了,就没你的分了,白天基本上没工可做了。
家境比较好的人可能理解不了这样的生活,甚至鄙夷这样的人。可能会问:这也叫生活?
是的,他们为了生而活。
他们?其实我也是那个为了生而活的人。
有几年,我在乡下小学教书,爱人也在学校里代课。“代课”,现在很多人可能已经没有了这个概念,但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到二000年之前,乡村小学教育大多数靠着这群人支撑起来的。举个例子来说吧,上世纪90年代,当年我所在的村完小,我们有五位教师,公办教师只有我一人,其中四人中两个是民办教师,两个是代课教师。民办教师工资当时月工资不足百元,代课教师月工资为103元,那时我的工资以涨到五六百元,也就是说,民代教师的工资只能维持一个人的油盐柴米,何谈养家!他们靠着信念,顶着教师是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皇冠,大多数人在全心全意地进行“义务”教育。“民代”一族,后来大多民办教师通过各种渠道,国家给予了民转工或是得到相应的安置,“代”字辈被永远被抹掉了。
那时我的两个孩子已经上学,家里老人要赡养,人情事务要同伴人,把那几个工资一分钱掰成八瓣来用也是捉襟见肘的。
为了补贴家用,我们夫妇二人在忙完学校的事情之后,月亮地下到地里去干活也是常有的事。蔬菜出来了,为了卖个好价钱,我们在周末总是夜半三四点就出发,爬山涉水,上坡下岭十多里地到淘金洞去买。买完了,天都还没亮。等天亮,吃过一碗素粉,再往家赶,赶到家时又是一个上午。等缓过气来,又继续干。
看到这儿,有人可能会说我不务正业。我敢跟你打赌,我在村小工作的那几年,从没旷过一节课,从没迟到过,家里有事也不请假,请别人代做,或是到周末在做。我的工作业绩有目共睹,学校管理有声有色,经常受到县乡表扬;个人教学学科成绩语文、数学、思品从来没有哪一年那一学期跑到同级同类学校的第三位之后。
学校,家庭,累,但开心着。
凭着我们夫妇的早起晚睡,勤俭持家,我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子女们读高中,上大学,虽不能富养,但总算都能挺过来了。
老爸小时候常对我们说,明天要做什么,怎么做,今天都要有点想头,然后早早起来去做,“锄头落地不误人”,“早起三朝当日工”,勤劳,一辈也不会穷到什么地步。
是啊,现在想起来有些画面依旧清晰挥之不去。
记得寨上和父亲同龄人的另外两三个,他们每天割牛草,差不多是得一担草到家天都还没亮好;然后在召集生产队的人出工。
刚刚分田到户的那几年,人们的尽头更足。月亮地下种地,那是家常便饭;没月亮的夜晚,上坡干活,天黑了才摸黑回家,一生水一身泥,到家已是八九点。象我们家,好在那时祖母还做得,在家煮饭等父母哥姐归来。确人帮衬煮晚饭的,他们还要忙着做饭。勤劳的的家庭大同小异,吃了饭,不是摘木姜子,就是剥构披藤、剪芶勾……大家铆足了劲。
我们一家人里里外外相互帮衬,即使是在那些最为艰难的年代,我们姊妹八人少受了许多不幸,除了大姐,我们都顺顺利利的上完初中或是高中。
人勤地生宝,人懒地生草。只要腿脚勤快,不论走到哪儿,再苦再难都饿不死人。土地不会骗人,勤劳不会骗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