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马莲

五 月 马 莲
文/李雷


五月的一个下午，我快步于归途，路旁树木、田里禾苗与我渐行渐远。忽然，同行者惊叹：马莲花开了！果然，路边簇簇马莲叶中玉立着披了蓝色薄纱的马莲花，我的回眸恰与它们的顾盼相逢。刹那间，我的内心亮堂了许多。


我让同行者先走，我要看看它们！我快步来到它们身旁。被稠密的马莲叶捧着在和风中微微摇摆的朵朵马莲花本就是那天宫的仙子，静谧安怡又卓然奕奕。花茎半尺来高，袅袅娜娜的，突起的节是仙子丰满的臀部。那仙子的小脚呢！那仙子的美胸呢！我思索着，一些仙子们却噗嗤地笑了！竟然顽皮地伸出舌头——根细面阔，边缘是纯洁的蓝，阔面上却平铺着白云；还有的娇羞地打着朵儿拉下蓝色面纱，喜态溢出花蕾。仙子们呼出的气，我凡夫俗子岂敢亵渎！淡淡的清清的却又直抵心脾的气息令我羞愧。我怎能让我的气息落在朵朵马莲花上！那岂不是玷污了它们的淡雅！


我抬头呼气，感到此时天空因为马莲花的盛开，一时间变得蓝润、澄明。是天空通透的蓝让马莲花如此雅致，还是马莲花吐出的蓝令五月的天空更显彻净。自然是这盛开的马莲花了！


北方的天空一向不耐寂寞，田野里愈是色彩斑斓，它便愈加湛蓝润泽。最美是那夏末秋初，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仿佛是一面镜子，倒映着绿莹莹的西瓜、笑呵呵的玉米；又似一块画布，苍鹰在翱翔，鸽群在欢舞。而那冬春季节，这天空就没有了面对田野里浑黄一片的耐心，变得浮躁。于是从开春甚至是更早的某一刻起，就使起小性子，时而变得浑黄，时而变得阴霾。直到麦苗探出头，树叶睁开眼，桃李绽开脸，这天空的心情才逐渐好起来，而它真正变得朗润澄明却是这马莲花盛开的五月。


马莲花让五月的天空变得蓝润、澄明；而马莲叶不但甜蜜着菜农的梦，还温暖着咱老百姓的生活。


水渠边，田埂旁，山坡下，树林中，马莲愉快地生长着。水渠、田埂边的马莲是菜农的最爱。因为拇指宽狭长的马莲叶是水做的女子，它们骨子里的那份柔韧令菜农心驰神往。一到五月间，马莲叶容光焕发，它们因菜农期盼眼神的浇灌而郁郁葱葱；它们因农人勤劳朴实的熏陶而密密匝匝。从马莲丛中扯一根马莲叶下来，不用力是不行的；扯下来一根，要想从中扯断，不用力也是不行的；即使它们干枯了，只要在水里一泡，很快就恢复了本来的品格——仍是柔韧。马莲叶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优秀品格，赢得菜农的青睐——他们把这些叶子当做小细绳来捆扎嫩白菜。马莲叶长到七八寸高，菜农就割下来，晾干，捆放在庭院里；很快马莲叶又长出来，再割，再晾，再捆放。等到塑料大棚或者是菜畦里小白菜长成时就取下那么一捆，浸泡在水里，在清水万般柔情的抚慰中，马莲叶变得柔软结实，菜农用它们把小白菜三棵或者四棵捆在一起。


用马莲叶捆扎的小白菜时常出现在露天市场。已是浊绿色的马莲叶捆扎在鲜嫩小白菜的腰际，绾个抽提?小结，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环，却像一位古时候勤俭持家妇人的束腰，素洁而实在。它们的主人要么是些顶着红头巾、面色红润的妇女，要么是些头发乱摆脸上驻留灰尘的汉子。这些人的叫卖声异常亲切，不仅因为他们是本地人，更因为正是这些马莲叶捆扎的小白菜让我们老百姓的菜食生活丰富多彩并温暖着。


马莲花盛开的时候，恰是制种玉米间苗定株的时候，三三两两在田间劳作的乡邻令五月的田野喜态万千。


田里玉米苗是伴着马莲花瓣的绽放而长高的，当马莲花开时它们就三四寸高了。乡邻们起早贪黑到田里间苗锄草定株。他们有时蹲下身间苗，腿困了，便直起腿，俯下身子间苗。不管是蹲下还是直起腿，但间苗锄草的速度却不减半丝。指头被玉米苗的汁水染绿还沾上一层土垢，显得粗拙，却不失分毫灵巧——拔哪一棵自然是手到擒来。这个时候，大多是两口儿到田里间苗、锄草。巧媳妇儿手脚快、有耐性，与自家男人同时从地头开始间苗、锄草，不长一段时间后，就超出男人一大截。媳妇儿回头一声：“嘿！瞌睡包！睡着了吗！”男人嘿嘿笑道：“谁睡着了！骚婆子！”手底下却不马虎。媳妇儿笑着，转过身帮着男人拔去几棵。


在路人眼里，乡邻们干农活可是行家里手——间苗锄草，手疾眼快，一会儿就从地的这头到了那头。可是有谁又耐着性子去看他们在一段时间后直起身子捶打后背或者伸伸腿的动作！乡邻们的地块挨得近，间一阵苗，就要在活动筋骨的间隙聊上那么几句话——尤其是那些爱“耍滑头”的大老爷们。有人说这间苗锄草虽然不是苦力活，但间一天苗后腰子困得很啊！旁边立马有一个接话的便以“谁让你晚上睡觉不消停！困了也是自找的！”相应，紧接着便是哈哈大笑。田野里声音传得很远，也很响亮，就连枝头的鸟都禁不住这份诱惑转过双眼打量着这些大笑的人们。


五月，马莲花盈盈盛开；五月，马莲叶葳蕤生长；五月，更有那爽朗笑声在田间传播。也因此，北方五月的天空倍加澄明，田野更加精彩，而这里百姓的生活过得愈加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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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李雷 于 2011-5-24 07:4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