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一树花
花与人的思绪是有感应的,总在你想念的时候灿烂。
前几年有人给了爸爸几株花苗,厚厚的大长叶片,深绿如翠。爸爸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在后门弄了个小花圃栽种下了。浇水、施肥,除草,精心侍弄,一天天,其后添置的许多盆其它的植物,渐渐成长,“糙汉子”仙人掌大片匍匐着蔓延,开出了黄色的花,如昙花娇艳,长寿花米粒大也放光华,玫瑰月季一年四季竞相开放,红的、黄的、粉的、白的、金色镶红边的,香水味的引来蜂围蝶绕,只有那两株花苗,悄无声息,几片叶子,像大一些的韭菜,只是绿得更耀眼。我常怀疑这是花苗吗?不会是绿植景观吧,它是不是想努力地汲取这片泥土的养分,让自己长成一棵翠树,虽矮小但精神。慢慢地大家对它失去了关注与期待,任由它自由生长。
有一天,突然发现,它的叶片中抽出了一根笔直的枝条,朝天长着一个箭形花苞,花蕾未绽放之前,一直高傲地扬起头,开放后,却谦逊地低下头,仿佛不忍承其重。大家都来猜测这是哪种兰。我想起读书时代买的硬笔抄,封面上就是这个花朵图案,在一座山峰上孤傲地开着。那个带锁的日记本,记录着青春隐秘的心事,像封面图一样,单独一枝不欲为人知,不凑热闹自有自己成熟的脉络,安静地存在某个角落。
我请教了识花者,这是鹤望兰,又称天堂鸟。相传是某个欧洲国王为了纪念已逝王妃玛格丽特,特意培育的花朵。它的花语是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不要忘记你爱的人在等你,而飞向天堂的鸟,能把各种情感思恋带到天堂。一朵却像一棵树,坚定而执着依恋。这是深情的一树花,它竟然在热烈的七夕节开放了。
我们笑着问这位送花人怎么这么浪漫,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不是我养的,是山边一位爱花的老人家送的,看你家也喜欢花花草草,我就转送了你家几株,没想到养活了。”山边有栋孤零零的房子,大家散步时经常能见一位老人在空落落的院子里走来走去,他不太和别人说话,眼里只有他院子里的花草。花草越繁盛,衬托得人越孤单。听人说,他的夫人几年前走了,孩子在外地置好了家业要接他去,可是他不肯,只想一个人呆在这个熟悉的地方。我们小心翼翼地护着这朵花,期望它的花期更长些,期望那位老人出来走走看见,移栽的花儿也能长得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可是有天几个年幼的小朋友踢足球,将这朵久开不败的花不小心折断了,好像为了让花朵去它思念的地方。那株花一声不吭,继续抽条,绽出新蕾,两株花像一丛小树样顽强地次第开放,有许多邻居来观赏,我不清楚那位爱花的老爷爷有没有经过这里,但我想,他一定知道花儿开放了,灿烂在心底。
经冬历夏,花苗不见了,山边的院子也关上了门,当上了爷爷的爸爸在花圃方寸大小的洼地里育上了小菜苗,为小朋友养一些有机菜,菜苗挨挨挤挤的,长势很喜人。内向的爸爸不会解释什么是爱情,他只明白漫漫人间烟火,延续暖暖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