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台煤矿过春节
1990年12月,中国第一部大型室内电视连续剧《渴望》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了。这部电视连续剧贴近百姓生活,社会反响热烈,每晚播出时,真称得上“净街”!剧中人物刘慧芳成了“贤惠”的代名词,刘慧芳的扮演者、中国煤矿文工团的演员张凯丽则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按照煤炭工业部的要求,文工团要与矿工过春节,在除夕一起包饺子,节日期间下到矿区演出。1991年2月15日是正月初一,张凯丽、胡月等人来到北京的大台煤矿开展慰问演出。
从停车点到休息处,矿工和家属夹道欢迎,“慧芳来了”“你好慧芳”的喊声此起彼伏。凯丽不停地回应着,她似乎还不大适应当明星的感觉。虽然路途只有几百米,凯丽笑着告诉我:“手都握疼了,胳膊快抬不起来了!”是啊,当一个演员成功塑造了深受百姓喜爱的人物形象时,是多么幸福啊!
就是那次慰问演出,我认识了时任大台煤矿党委书记的倪文驹,正是他增强了我献身煤炭文艺事业的决心和信心,也是他让京西矿区成为文工团深入生活的基地和思想成长的摇篮。
倪文驹可不是人们想象中的矿工形象,他没有魁梧的身材,更没有宽阔的肩膀,瘦弱的脸庞加上一副眼镜,完全是知识分子的模样。他从小喜好科学,酷爱航空,对浩瀚的太空有极大的兴趣,可现实生活却将他塑造成一名“地下尖兵”、一名“向地球开战的勇士”。“个人理想要服从祖国需要”这句话,在他身上有着最好的体现。
慰问演出是在大台煤矿的俱乐部举行的,俱乐部的剧场不大,已显陈旧。倪文驹告诉我:“在这里演出最多的是评剧,矿工和家属渴望看节目啊,所以今天夹道欢迎你们。有人是从门头沟矿、城子矿过来的,有人是从相邻的王平村矿、木城涧矿过来的,还有人是从千军台矿过来的!京西矿区是咱们文工团的家,你们要常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是坚强后盾。”
我说:“电视台春节有晚会,‘七一’建党节、‘十一’国庆节、元旦也有专题节目,咱们得想想办法,在‘五一’劳动节办一台煤矿工人自己的节目,我们来合办,行吗?”他马上答应下来:“好想法,可以让全社会更了解煤矿工人。”经过几轮策划,我们决定以音乐会的形式来展示那些歌颂劳动者的歌曲、乐曲,取名“‘五一’音乐会”。在中央电视台的支持下,1996年,第一届“‘五一’音乐会”在北京音乐厅成功举办,中央电视台进行了现场直播。
第一届“‘五一’音乐会”是文工团与京西矿务局联合主办的,是京西矿工支援了“‘五一’音乐会”的第一笔启动资金,不仅如此,京西矿务局的民乐演奏员和独唱演员张建民还登台演出,受到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不只是举办“‘五一’音乐会”的愿望实现了,在大台煤矿慰问演出时还有一个细节令我记忆深刻。我在主持时说了一句:“倪书记,这个俱乐部有点陈旧了,真希望能建一个新的,让更多矿工到现场来看演出。”倪书记从观众席中站起来,没用话筒,大声许诺:“一定,一定!”记得演出结束,他在送我们回城时指着身后的煤仓、桥和沟说:“弦和,这个地方可以举办露天演出,平时沟里没有水,以桥作为舞台,在沟里设置观众席……”
倪文驹果然没有食言,升任北京矿务局局长后,他不仅为大台煤矿,也为京西各煤矿文化设施的扩建与改建付出了心血,我目睹了长沟峪煤矿、大安山煤矿、杨坨煤矿的显著变化。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木城涧煤矿的俱乐部,它建在轮子坡上,我工作过的青海省话剧团晋京汇报演出时,恰好被安排在这里。倪局长陪着我沿台阶走向剧场,他说:“有部电影叫《三十九级台阶》,你猜这里的台阶有多少级?”“我数一下。”“告诉你吧,三百六十级,到这儿晨练的人可多了,已经成为景点啦!”爬到最后一级,壮观的俱乐部就在眼前……
其实中国煤矿文工团的创作人员经常到京西矿区采风,体验生活。词作家曹勇、白云海在创作大型音乐舞蹈史诗《日出印象》时,去京西矿区的棚户区采访,回来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太有感触了!居住条件有限,矿嫂怕孩子吵闹,影响矿工休息,就抱着孩子站到屋外,可外面那么冷……”《风中的树》的歌词因此而生:“我骄傲,我是一棵树,一棵风情万种的相思树。风雨里,我是为你撑开的伞;冰雪里,我是给你烫酒的壶。一把青丝三千丈,缠绵地通向井口的每一条小路。”《日出印象》集合了美声、民族、通俗三种唱法,更有表现矿嫂的群舞,那场面,感人肺腑。
表演艺术家杜宁林曾在北京电视台的一档节目中回忆自己到京西王平村煤矿演出时的情景:“剧场就在火车停靠的材料场旁边,火车一过来,舞台就像地震一样。剧场后台没有厕所,女演员暂借值班大爷的小屋更衣,穿着单薄的演出服到剧场外的公共厕所实在不便,而且道儿挺远的,值班大爷拿来一个盆儿,说你们就在屋里方便,我去倒。多感人啊!”
说不完的事儿,道不完的情。每到正月初一,我都和老朋友倪文驹通电话互致问候,回忆那些年,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