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边的爱情
收到他从清水河边发来的好友添加申请时,我在学校。那时,我的心淌着泪,为逝去的恋情,但我尽量保持着乐观风趣的姿态和他聊天。不久后他到学校看我,说是以铁杆粉丝的名义来拜访作者。从那天起,我便叫他铁丝。
沿着沱江散步,我们边走边聊。我开玩笑说:“你看我拿这沱江风景办招待,你拿什么回请我呢?”铁丝笑了笑回答我:“雨霜,欢迎你来清水河边,来我生活的地方看看,欢迎你加入我的世界。”看着他真诚的目光,品咂着他话语里特别的含义,我有些犹豫地回答:“好吧,有时间我会来清水河边看你的。”
我独自咀嚼心事,和着泪水下咽。在铁丝的多次邀请下,春风微寒的一天,我们终于在清水河边见面。虽已立春,雨水未丰,清水河的水量并不十分丰盈,河边裸露出石头和青苔。岸边的柳树没有萌芽,垂下细长的枝条,银杏树也都赤裸着枝干,抬头望时宛如一幅幅印在天空的画。清水河边的风景,像一个刚从梦里醒来的人,睁开惺忪的眼,还没梳洗,显得几分倦懒,或者说是憔悴。
我倒是喜欢这样的风景,它和我此刻的心境合宜,几分失落,几分枯萎。“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未到来”我对着河水说着,语气里有几分悲伤。站在一边的铁丝听到后转到我面前,很认真地对我说:“雨霜,春天已经来了,只是需要你用心去发现,勇敢去品味。”说完他把手伸出来递向我,我没有回应他,低着头往前走着。气氛有些沉默,我们就这样各自走着,带着各自的心事。不知何时他悄悄牵起了我的手,我没有拒绝。或许,清水河悄悄冲走了一些悲伤,也默许了我们的牵手。
我的手被他轻轻握着,默默地往前走。突然铁丝说到:“快看那边!”他拉着我小跑几步,到了路边的一株贴梗海棠树前。这株贴梗海棠比人稍高点,枝头没有叶子,错落有致地打着花骨朵。较高的枝头,有几朵开了的海棠花,红色的蜡质花瓣交叠着,吐出黄色芝麻粒似的蕊。看到这红色的海棠花,我的心也欢喜起来,和铁丝一起欣赏这春天的使者。
我们聊到了苏轼写海棠的诗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称赞苏轼是一个性情中人。看海棠,聊诗词,我的诗意也萌生,很自然地念出原创的句子,“不待春意十分满,清水河畔赏蓓蕾”。是呀,春天还在路上,先派了海棠作为使者迎接我们,那我就用这句诗迎接吧。
“雨霜,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文字,喜欢你的一切。你做我女朋友,好么?”或许是看我心情高涨了不少,铁丝站在海棠树下问我,他的目光和海棠花一样热烈。这一次,我不再迟疑,抿着嘴点了点头。铁丝拉我入怀,这个厚重的久久的拥抱被河边的海棠树一览无余。“春天已经来了,春意会越来越浓的”铁丝在我耳边轻语。
再后来,我便常和铁丝在清水河边约会。果然,清水河边的春意越来越浓了。柳条发出米粒般的嫩芽,玉兰花、晚樱花都次第开放。成群的燕子飞来飞去,不时掠过河面。几场春雨过后,清水河的水量明显增加了,变得丰腴不少。河对岸的油菜花开得肆意张扬,一片片的金黄,一串串的诗意引诱着我。啊,原来清水河的春天真的魅力十足!
微风吹起柳絮时,我感到自己的心事也渐渐被春风带走。我变得轻盈,以新的姿态拥抱一段新的恋爱。我在清水河边吟诗散步,在清水河边奔入恋人的怀抱,我们在清水河边聊自己的故事。有时,聊到动情之处,我涕泪横流,或许有一些泪滴被风吹到了河里。清水河依然静默,它静静地见证这一场冬去春来、春意渐浓的爱情。
我平时住在学校,周末去铁丝那里陪他。他上班的时候,我就独自去清水河边散步。从春天到夏天,从绯红的海棠到清丽的荷花,我渐渐熟悉河边的风景,也渐渐熟悉在河边小区的生活。我开始在这里买菜,理发,取快递,一步步融入这里的生活。
夏夜,铁丝和我一起在河边散步,聊起我们关于未来的规划。清水河,依旧缓缓流淌着,它倾听着两个年轻人在异乡打拼的心酸,渴望安家立业的心愿。在晚霞中,我独自散步。夜色渐浓时,铁丝骑着电瓶车,笑意盈盈地向我奔来。我忽然想到《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迎面奔来的铁丝,他戴着头盔,穿着蓝色工装,背着书包,看着他的模样我笑了,原来我的意中人是骑着车披着晚霞来接我的。只要心中有爱,骑电瓶车和驾着七彩祥云也是一样的,我在心里说。
清水河边的故事不都是美好。有时,我们也会因为一些琐事闹得不开心。好几次生气的时候,我推门离开家。可是偌大的河边小区,我能去哪儿呢?清水河接纳了我的愤怒,我的心痛,我的迷惘。河边的风轻轻地拂过我的脸颊,河水流动的声音洗涤我的耳朵,岸边的树、荷塘都在播放关于相爱的画面。我捡起河边的石头,用力向河里扔去,一边扔一边说:“臭铁丝,臭哥哥!”清水河或许被我砸疼了,石头落下发出“咕咚”的声音。
清水河边看风景,扔石头,我的气渐渐消了,往回走时心里想着铁丝怎么还不来找我。我噙着眼泪,沿着河边踽踽独行。在河水靠近小区公园的位置,铁丝站在那儿,我们四目相对。他走过来,还是像往常一样拥我入怀,爱怜地问我:“臭宝,刚才是你独自逛清水河,现在要不要哥哥陪你再逛一遍?”我捶他的胸口,在他的肩膀轻咬一口欧,之后被他牵着,再次踏上河边的小路。清水河发出些许响声,或许是为我们的和好而欢呼吧。铁丝说:“臭宝,就像河水要流动一样,恋人之间的心河也要沟通呀。有什么,咱们多交流,别闷在心里,会难受的。好么?”原来,在清水河边参悟恋爱经验,也是别样的风味。
八月的夏夜,清水河边,我们牵着手散步,耳机一人戴一边听着歌。听到《往后余生》,我的心跳加快。我还要等多久,才会等来铁丝的求婚呢?或许是我的心声被清水河听见了吧,没过几天,在一束玫瑰、一枚戒指、一床的花瓣陪伴下,铁丝向我求婚了。后来,我们的父母都来了成都,商谈婚事。我们带着父母在清水河边散步,聊起对未来小家的规划。清水河依旧沉默,侧耳倾听我们的话语。
相爱的日子随着清水河边的春夏秋冬而流逝。铁丝陪我去了清水河的对岸,我终于走进了那片曾引诱我的油菜花田。在河对岸的乡间小路,他教我骑车,几次歪歪扭扭差点跌进稻田。我们看到清水河对岸的那片田野,先是种了水稻,收割后又种上了大蒜。一年大部分时间,那片田野都是绿油油的。我们看到河对岸的芭茅草青了又黄,在秋冬时节扬起飘逸的花絮。我的散文集在铁丝的帮助下也顺利出版,我说这是清水河畔结出的硕果,他笑着点头。
收到铁丝从清水河边发来的好友添加申请,至今已经三个年头。清水河缓缓地流着,有时丰盈,有时枯瘦。我的心在清水河的冲洗下变得澄澈,圆润,投身于坚定的爱情。结缘于网络的爱情,终于在清水河边结出了婚姻的果。或许爱情也如河流一般,从小小的清流出发,在不同的季节里变化水位,滋养河边花草树木,静看天空云卷云舒。
掠过清水河面的燕子又裁剪出一年春天,清新,饱满。清水河边的贴梗海棠又打起花骨朵,玉兰花面朝天空捧着手掌。“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诗经》里的那个女子在城角楼上等候她的情郎,而我在清水河边漫步,等待我的夫君。我发去这样的信息:“铁丝,我的夫君,我在清水河边等你来。”我知道,他会来,他会像驾着七彩祥云那样,骑着电瓶车风驰电掣地向我奔来。
感恩如水的缘分,于千万人中相遇。我的意中人如清水河般澄澈明朗,给我纯粹的爱情。清水河依旧沉默不语,它知道我们的爱情早已与它融为一体。岁月更迭,不变的是一颗清水之心,我们的爱情也当如清水河缓缓流淌,流向岁月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