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文学》2022年第9期|提云积:若梦浮生
——题记
刚踏上平台,便一眼看见它,看见它枝柯纷杂且庞大的树冠。
雪时断时续,有时颇大,有时甚小。天上的阴云不急不缓,偶尔会有……
其实,这世间所有的物种都活在一场梦里。
——题记
刚踏上平台,便一眼看见它,看见它枝柯纷杂且庞大的树冠。
雪时断时续,有时颇大,有时甚小。天上的阴云不急不缓,偶尔会有一束光从碎裂的阴云间隙里照射下来。在灰黑色天际的映衬下,光是金黄色的,有棱有角,能很直观地看出它们照射的路径。与阳光间杂的阴云灰黑不定,那些浅灰色的云朵被阳光穿透,发出亮眼的白,黑色的更加黑,阳光不能穿透便描摹了金色的边缘。
我在它面前站定的时候,雪又大了起来,沸沸扬扬地漫天,待至地面却消散无迹,阳光完全被阴云遮住。它无声地站在雪里,黝黑的躯体与纷杂的枝柯跌跌撞撞地穿越那些飘扬的白雪,努力与我的思绪纠缠在一起。偶尔露出的阳光距离这个空间极为遥远,它们的出现是对这个世界的重新结构。
它是一棵古槐树,神情肃穆高古,一看就是带着古老魂灵的。我不出声,它也不说话。我们彼此审视,彼此猜测——如果它真的有思维的话,但我是这样相信的。它所在的空间被人为地禁锢起来,东、南、西侧,三面灰白的泥土墙,一人多高,约两米。北侧是黑色的铁艺栅栏,及至成人的腰部。栅栏上拴了许许多多红色狭长的飘带,飘带上有印刷的金色字迹,也有自己书写的墨字,无一例外是一些祈福的词句。它所处的空间看似是一个小院,因为它的躯体过于粗大,再加之庞大树冠的笼盖,这个空间便显得狭小。
在小院的西侧是两间低矮的瓦房,即便没有高层楼房的映照,瓦房也是低矮的。其实两间瓦房只有一间是正规的房间,东侧的一间是过间,早年应该是街门开在北侧。两扇老式木板门,黑亮的漆色,一边一个红“福”字,与门环齐高,西侧门板上的红“福”字上缘耷拉了下来,露出残存的去年的“福”字。“福”字的黑依旧黑,没有了亮,红纸已灰白,对比强烈,这是流逝岁月最真实的写照。
天地间没有风,雪也似乎没有声息。此刻,只有我和它站在雪里。北方的大地还被春节的气息笼罩着,这一刻是正月初三的下午,刚吃过午饭。在这样的天气里,此时此刻,人们都在温暖的房子里,或许还在推杯换盏,或许正在聚集游戏,小区里难得见到人影,我们所在的空间便显得更加安静。何况这里是小区东南方向的一隅,东侧是村子里遗留的几处老宅。小区在村子的西南方向,以前是村子的一部分,因为是城乡接合部,开发商先行一步,在这里建了这个小区,以这棵古槐命名,叫作名槐嘉园锦和城。
小院是它现在的偷生地,请原谅我用到“偷生”二字,我想这不是它的本意。想象一下,一棵古槐树,它刚于这世间露出探寻的子叶时,这个空间是怎样的?我可以提供一些旁证来加以说明。从它偷生的地方向南不过几步远便是一处低洼的田野,田野里栽种着冬小麦。现在是小麦的冬眠期,那些灰黄的泥土衬托着小麦的墨绿生机。
早年这里是一条沟,很宽的一条河沟,应该是一条季节河。根据河沟的现状已经不知其来处,也不知其去处,只有北侧陡峭的岸壁昭示曾经逝去的水迹。村里老人代代传说,河沟北岸以前有几户张姓人家居住,叫作张家庄,那时仲姓先人还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另一个村庄生活。究竟是哪一年从另一个村庄迁到此处的,又是因为何种原因离开原地的,老人没有明确的说辞。
古人认识世界采用的是观察法。仲姓始祖之所以离开原地,卜居于此生活,我想不外乎因为这两点:一是这里水源充足,有水可养育万物;二是有河流的地方,两岸必会有肥沃的良田,利于耕种稼穑。因为是仲姓,根据此地的地理特性,为了有别于已经存在的张家庄,就叫作仲家沟了。岁月流逝,世间万物都在发生着改变,村庄也不例外。仲家沟日渐发展庞大,张家庄被吞并。现在从村庄各姓氏居住的范围还能清晰地分出古时村庄各姓氏的大致分布情况,以古槐树为准,以西为仲姓,以东为张姓,刘姓在村庄的西北角。
村庄在水之阳,择阳地而居。根据传统文化教义,阳地适合万物生发,古人很懂得风水常理。没有村庄之前,此处或许是一片无垠的旷古原野。原野上有茂盛荒草,荒草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朵,花朵吸引了蜜蜂和蝴蝶。荒草里埋伏着不同的小兽,小兽们安于这方天地。直到若干年后,张姓建了第一座村庄。再至若干年后,仲姓的先人得到冥冥中的某种暗示,也奔向这一方充满生机的天地。那时,古槐树或许有,或许没有。不管是有还是没有,有一点须认承,这一方天地的繁茂生机,吸引了世间灵动的万物,带着朝觐的心于此生活。
村庄与仲家沟各姓氏后人以及古树相伴,世世代代于此繁衍生息。古树于此多少年了,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有说八百余年,有说九百余年,也有说一千余年了。时间已经是记忆之外的,或许时间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或者时间只是为了用来证明人世的更迭,与它没有丝毫的关系。仲姓以孔子门生仲由为始祖,并以此为荣,仲家沟的仲姓以仲氏大家族的班辈论已有传人75代。我曾经想以仲家沟仲姓族谱作为依照,考证古槐树的年岁与来历,无奈的是,都不知族谱遗落于谁家,有猜测,但不能确信。
根据古槐树的外观,加之与其他村庄的古槐树横向比较推测,民间说辞八百余年比较可信。或许张姓于此时,这棵古槐树便有了,但张姓族谱也已失落,根据春节期间供奉的族谱只能上溯几代人。可以明确的是,张姓于此比仲姓要早,具体早多少年,无法定论。如果不能以时间为标准衡量古槐树的存世状态,那么只能通过它的外观感受它于这世间承载的岁月流逝。
在我踏上平台第一眼看到古树的时候,以为它的主干和小院南侧的围墙一样高,也就两米,还没有以它为依托的那些构成庞大树冠的树枝高。待我绕到小院的南面时才发现,古树横向匍匐在院墙外的那些树枝是古树主干的延伸。古树因为中空,不能承力,在两米左右的高度扭折歪向东南方向,是小院的院墙承托阻住了它倒下的趋势。现在看到的树冠是从古树的腰部位置生长出来的侧枝。院墙南的枝干百折千回,长度无法估测,主干的直径约有80公分,侧枝的直径约有50公分,比现在看到的树冠的树枝还要粗大。无一例外,这些树枝皆呈干枯的样子,有的枝干已经中空,地面有几段朽干断裂掉的树枝。
老人说,古槐树在古时便已中空,从腹腔中生出一棵樗树,两棵树相互依存。根据古槐树遗存的树洞,可以推测出樗树的直径大约有60公分的样子,这样粗的樗树大约有百年历史。20世纪50年代,村民砍伐了樗树,用樗树的树干做了许多矮凳。中空的古槐树因为没有了樗树的依靠,拦腰倒向东南方向。
这世间的物种,都是需要承载一些使命的。小院里有竖立的展板,图文并茂,文字中提到宋太祖赵匡胤。不得不说,赵匡胤于莱州大地留下太多太多传说。文字说赵匡胤式微时,不知得何方高人指点,到莱州地域寻找良机。那时赵匡胤是否知道高人是给他指明一条夺取天下的路径,后人是无从知晓的。赵匡胤依言而行,行至此处,因天热,人困马乏便于树下休憩,将外袍脱下挂于古槐树的树枝,借着仲家沟的河水洗却风尘。
得到休憩的赵匡胤一路西行,最终夺取天下。人们相信赵匡胤之所以能夺取天下,与他将外袍挂于古槐树的枝干有着隐秘的联系。从此,每年槐花黄时,古掖县与古莱州府的学子不管是参加乡试还是秋试,都要到此树下将自己的外袍高挂于树干,取“高中”之意,在树下焚香跪拜,求得古槐树的庇佑。周边乡民,也常于此求祈自己想索取的一切身外之物。
如果这个故事成立,赵匡胤式微之时便有了这棵古树,而且那时古树已经高大繁茂。那古树应是生于唐,或者隋,或者更早的时代。第一次到仲家沟寻访这棵古树的时候,我把展板上所记载的故事当作真实的传说。此处我说的“真实的传说”,意思是指,以仲家沟为载体,族人经过几百年的代代传说形成的文化现象。当我再次回到仲家沟走访了一些老人才知道,故事是现代人出于某种原因所虚构的。但村野传说具有鲜活性,世人的相信便是传说顽强的生命力,只怕这个虚构于当代的传说会依附于古槐,继续散播流传下去。
古槐树的主干与侧枝上捆绑了许多红色缎带,长宽不一,如同北侧铁艺栅栏上的缎带是一样的。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古槐树的拦腰折断是否与人类的希冀有关。它所经历的岁月已经使它不堪重负,还被人为地捆绑了人类太多太多的希冀,从而使它拦腰而折。从古槐树的侧面看,它倒下的样子像似一座桥,卧于岁月里,后人行于古槐搭建的桥上,可以通向他们祈求的每一个心愿。有多少学子的功名,是在古槐树的努力之下达成的?没人知道。古槐树守住了多少人的秘密?也没有人知道。
有一点须认承,槐于这世间,最先是代表功名利禄的,后来才有了追思先祖之意。周代时,宫殿外种有三棵槐树,三公朝拜大王时,须面向槐树站立。后人便以“三槐”喻作三公,即太师、太傅、太保,周代三种最高官职的合称。由此,槐便与古代官职有了联系,成为官职的代名词,也成为后世人孜孜以求的目标。隋开科举,及至唐时,科举考试关乎读书士子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借此阶梯而上,博得三公之位,是他们的最高理想。因此,常以槐指代科考,考试的年头称“槐秋”,举子赴考称“踏槐”,考试的月份称“槐黄”。
不得不说,对于一些身外之物,人们穷其一生都在追寻。这些身外之物,古人都以梦相喻。少年时期便知道成语故事“一枕黄粱”,但对隐于故事里的意义没有更多理解。故事说青年卢生,赶考途中经过邯郸,住在一家客店里。从这几句话,可以猜到故事发生在北宋时。北宋定都开封,赶考经过邯郸,应该距开封不远了。这里的“不远”不仅仅是现实的路途距离近了,还有想象中所追求的荣华富贵也是指日可待。
与卢生一道住店的还有一道人,传说里称作吕翁。会不会是吕洞宾呢?故事中没有交代。道人已是方外人士,说是仙人也不为过。被尊称为“翁”,应该是得道的古稀之人。卢生同吕翁谈话之间,连连怨叹自己穷困的境遇。吕翁并无劝解之意,却从随身的背囊中取出一个枕头来,对卢生说:“看你奔波劳累,先枕着这个枕头睡一觉,一觉醒来饭就熟了。”卢生不知,吕翁在这里给他打了一个埋伏。“一觉”里会有什么?有梦。什么梦?这是吕翁的高明之处,他不说,只是说一觉醒来饭就熟了。醒来,是什么意思?吕翁还是没说,这要看每个人的理解能力。这时,店主人正在淘洗黄粱下锅,准备煮黄粱饭。离开饭时间尚早,卢生枕着吕翁给的枕头倒头便睡,梦境随之而来。
梦是纷繁多彩的,卢生的梦应该还有更多的希冀,他想求得的身外之物多,便在梦里得到彻底释放。在梦里,他不但中了本科科举,还娶了清河崔府里一位高贵而美丽的小姐。小姐风姿绰约,温婉迷人,可谓是双喜临门。第二年,又考中进士,后来便步步高升,从节度使、御史大夫,直到当了十年宰相,后来被封为燕国公。共生了五个儿子。为什么是五个儿子呢?无外乎取“五子登科”之意。古时,人们对“五”情有独钟。诸如五帝、五行、五岳等等,“五”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个数字,它包含更多深意。《说文解字》中对“五”的解释为:阴阳在天地之间交午也。书生清醒时所有细微的想法及抱负都在梦里得到验证。他的五个儿子都做了官,而且都和名门望族结了亲,可谓门当户对;五个儿子给他生了十几个孙子,个个都聪明出众。梦里的卢生真是子孙满堂,福禄齐全,他一直活到八十多岁才寿终正寝。
美梦虚幻,可惜时间太短。如果梦里不是因为自己寿终正寝,想必卢生还不会醒来,他想要追求的东西太多太多,哪里会是一场如此短的梦就能完成的。怀着迷茫心态醒来的卢生,才发觉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店主人煮的黄粱饭竟然还没有熟。卢生想想几十年的荣华富贵,竟是短暂的一梦,梦里的一幕幕场景还如同当下,醒来却是眼前花一般。卢生用犹疑的眼神看着吕翁。吕翁微笑道:“人生不过如此而已。”故事没有交代卢生是否继续去参加科举考试了,也没有交代卢生的最终结局,但吕翁的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清代杰出文学家,有“短篇小说之王”称号的蒲松龄,将故事情节加以发展写成《续黄粱》,起初知道“一枕黄粱”就是从《聊斋志异》里知道的。《聊斋志异》是蒲松龄的代表作,在他四十岁左右已基本完成,此后不断有所增补和修改。科举时代,蒲松龄在科举场中极不得志,虽满腹实学,却屡屡不中,至46岁时方被补为廪膳生。蒲松龄的《续黄粱》是不是对自我的一种劝解,我们无从知悉。元人马致远根据这个故事,对一些情节稍加修整完善写成杂剧《黄粱梦》。明人汤显祖,也据此故事改写过杂剧《邯郸记》。这些文人的仕途都是一言难尽,唯一区别之处在于,有的求而不得,如马致远、蒲松龄;有的得而难守,如汤显祖。
起初阅读《聊斋志异》的时候,少年的心智与经历尚浅,仅仅将之当作神话,看的是一场场人间闹剧,并不能理解故事里隐藏的含义。这个故事所传导的意义,醒悟过后的时候已经是中年。那么,人生的真谛到底在哪里呢?也许放弃现实与梦中那些不实的追求,才能找到最终答案。
柳三变曾有一阕词《鹤冲天·黄金榜上》: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词意不难理解,我更喜欢上阕。白衣卿相,该是何种的人生态度才能达成?这应该也是一个梦,与世人追逐的荣华富贵不一样的一个梦。这个梦会不会得到?我自问,或者是问面前的古槐;我们照旧沉默以对。
刚才停歇的阵雪,又盛大起来,纷纷扬扬,像要湮没这尘世一般。眼前晃过黑羽,飘雪里有喜鹊的身影。它带了微风来,晃动了古槐树冠的枝柯,面前的一切漫漶相似于一个虚晃的梦中。
时久寒凉渐盛,在我转身将要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高楼才被我认真地关注起来。我承认,因为这棵古槐树,我把它们忽略了,现在不得不认真面对。它们是村庄的取代品,村庄仅余的几栋平房,还在坚守着仲家沟这个名字,小区因为古槐有了新的名字。以后这世间是否还有仲家沟这座村庄?当我再次回到仲家沟,我问村委人员,仲家沟是否还会继续开发新的楼盘,答案是“正常情况,整体开发”,这样的说辞无疑是肯定的。现在还站立的平房或许再过几年也会被高楼所取代,新的高楼是现在小区的继续延伸。
如果照此下去,仲家沟的名称会不会就此消失?在座的老人选择沉默,村委人员不置可否,只是努力动了动嘴角,看不出是欲言又止,还是想笑一笑作为对我的回答。其实,这个问题,我在心里盘桓了无数遍。应该不难回答,只是当下以村庄为依托的村民在自我感情认知上有一道鸿沟,不能逾越。但是,现实中,这一步还是已经迈出去了。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新的取代旧的,如同,仲家沟取代张家庄一样,看似是一个不经意的过程,都有人为的因素和力量在里面。仲姓始祖曾经给予厚望的村庄,随着岁月的流逝也会如同一场梦一样,在某一个时日醒来……
再来已是仲夏时节,并没有刻意选择再来的具体时间,那日有空余时间便来了。古树已经繁茂,枝叶浓密,如一朵庞硕的绿色伞盖,偌大的空间更显逼仄。树上新绑了许多红色的缎带,我准备拍一张红缎带与古树黝黑的主干色彩对比的照片,却发现红色缎带上用黑色的水笔写了“逢考必过”“金榜题名”之类的词汇。经由此提醒,我才猛然想起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高考日。看来,虚构的传说依旧在延续。
树下摆放着供品,还有白瓷的酒瓶,一个褐色陶土的大花盆做了香炉,香炉里有燃烧过后的香灰,厚厚的一层,已经遮盖住插香的沙土。槐花黄,举子忙。还不到槐花时节,举子们忙,家长们更忙。我离开前,不时有人带了香纸来,先在树枝绑上红缎带,再摆放供果,插香三支,点燃,有烟缕缕,慢慢升腾起来,穿过密密匝匝的树冠枝叶,向一个未知的空间散去。
我想到墙南去,看看古槐树伸到墙南的那些枝干现在怎样了。正月里看到的路径已被杂乱的荒草覆盖,我只好先下到沟底,从沟底东侧的一个缓坡爬上去。苦于荒草太多,已高过人顶,无功折返。回到沟底,我选择继续向东,记得正月里,墙南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剩余的半个村庄里。穿过几栋荒败的村舍,寻得记忆中的那条小路。这里也是早无人迹,依旧是杂乱的荒草覆盖,之前的那条小路已被两侧荒长的杂草挤对得不能穿行。恐惧荒草中有蛇虫小兽,便不敢前行,只得弯下腰去,从杂草间隙看向古树的方向,那方区域太静,有一种空洞的灰暗,与那些荒草绿意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方区域太静了,那些纷乱的荒草会不会在共同构织一个属于它们这个群体的美梦?在这个美梦里希冀它们共有的一个梦想,希冀还原那片古时的旷野?荒草是新生,我情愿相信这些荒草是携带着传世密码的。古槐树一直在,如果这世间所有的过往都是梦一场,那么古槐树就是这场梦的观客,它不动声色,看着我们人类在这场梦里频繁地出入,不断地置换各种角色,去追逐属于各自的梦境。
古槐树有没有梦,我们无从知晓。如果有梦,与我们的梦境会不会相同,不得而知。只是知道有的人依旧在梦里,有的人正在醒来。
【作者简介:提云积,男,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委员。作品散见于《天涯》《山花》《山东文学》《中国校园文学》《百花洲》《当代人》《散文百家》《胶东文学》《大地文学》《牡丹》《剑南文学》《鹿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