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过年梧桐下
过年时节，大家都要做好事，说好话，尤其是不要忘了说好话，写作也一样，这个我记得的。
所以我首先说老中医院真是个好地方，靠着九江一中，就在甘棠湖旁，有古韵，有文味，再挑个好词儿说，有地久天长的意境。见天清早，我为母亲倒好大小便，打好开水，服侍母亲喝了水，就到湖边绕跑一圈，路上看到古老的垂柳，悠闲戏水的野鸭，还有历史痕迹很重的法国梧桐，这感觉挺好。
年三十开始，店铺打烊，母亲要吃流食，买饭的事是难题。女儿为我实地察访了很多地方，到底发现有一家会照常营业，好似叫园中方什么的，离五十五病区有足足一里路。
早餐是昨夜女儿备好了的，母亲没吃好，午餐是决不能敷衍了，我自己饿一顿两顿午餐得步行去买。寻着园中方去，雨，无伞，哎呀，确实冷，比冬泳还觉寒，走呀走，过一个横巷，果然有园中方，果然营业。店主热情，有红豆粥，有鸡蛋肉饼汤。真好，来回千米，头发湿透，衣服也湿了。怕是要感冒，感冒就感冒，我不怕，最后一次感冒还是在2017年在横店跑马拉松，至今有五年了。冬泳，加天天长跑，体质可以瞎吹吹的，说想感冒都难不夸张，这次不一样，感染新冠病毒尚没有完全痊愈，再这样寒雨中硬扛，应当是感冒的机会来临。
早早的，我和母亲吃了年夜饭，非常丰盛。女儿送来的饭食非常好，医院为留守的医生和病号送来了共九个盒饭，我要了两个，饭很好，有大虾干、鸡蛋还有青菜和香菇，免费的。我们觉得温暖。病房里空调一直开着的，自动调节着温度，根本不用我们劳神，我和母亲边吃边说着过年的旧事，母亲吃得比平时多些，我喝完了一小瓶李渡高粱。收拾好场合，服侍母亲洗了手脸，微信里有一句冇一句地答复着人间的祝福，给亲戚、家人发红包，接红包。这年夜饭，虽然只是另类的丰盛，倒是吃得真不错。
毛毛雨。妈，您是出不去了，静脉栓塞，还不能下地走。我还是想到湖边去，就是看放烟花，一下下就回。
一路很多辅警或是警察站岗，我对这些人充满了感激，每一个，我都非常热情地打招呼，表示感谢，甚至拥抱他们。到底看到了烟花。只是非常普通的烟火，跟老家千家万户燃放的没什么不同，并没有我之前想象的异样繁华。因为普通，倒是让我感受了几分亲切。
匆匆回，母亲坐在床上等我，一切安好。
五十五病区非常的安静（整个医院都安静），我去热水房，光着膀子，非常悠闲的擦洗身子，惬意间露出坏笑，没有人走过，不担心失礼。一时热水资源充足，可以奢侈还奢侈些地用，天寒，热水房里温度高很多，一时感受了许多温馨。
我睡觉的床非常舒服，一房三床，母亲用了一床，二床病号回家过年了，三号床无病人，被我占用，头几天女儿来，年轻人会说话，几句话说得人家管理小嫂暖心，就给了整套干净被褥，女儿为我铺好床，那棉絮很干燥，一个非常好的床铺就成了。我已经享受了几夜，非常舒适，我睡眠质量好，母亲因为病痛或小便总有几次喊我，我都能及时醒来，折腾一会儿我依然睡，没有不适感。
半夜，醒悟到新年到了，老家的人这个时候要出天方，拜神明，非常的忙碌，以往的我也是。这次，却很安闲。团岁（祭祖）、贴对联的事是儿子忙，我屁事没管，就管着母亲一人，事情很单纯，头绪少，觉得安闲舒适。人间六十年，只因疫情在外面过了两次年，这是第二次。还有一次，父亲养鱼，冰天雪地年三十我还在走村串户卖鱼，走到陶架里亭子，人间烟火渐稀，眼毛湿了，但到家依然热茶热水热饭海带豆参肉。此外的年三十，都是刊版一样的过年模式，热闹、红火、忙碌、拼命吃。这一次却不是，不是也没有什么不好，倒是感受了很多另类的美。母亲的感受肯定有无可奈何的忧伤，儿子无能，不能为母亲摘除心病。
确实感受了很多好。
主治医师王莹，医术好，心地善，很有奉献精神，就是性子直，肚里怎么想怎么说。从腊月二十七一路过来到新正初五，每天都到岗。她曾考虑让我们年三十回初二再来，是我放弃了这个回乡过年的设想，老母年迈，病不轻，来去颠簸，实在不如在医院候着。王医生乐意接受，我们在，她也得在，她依然热情，没有丝毫不快的情绪。她反复强调是看了老万的面子，那意思差不多是我是没有一点面子都没有的，丝毫客气都没有，哎，这人就这样，咱不怪。住院主管医生姓熊，也是非常热心、勤奋的人，成天忙，没有一般医生的冷脸，找他咨询办事，都很快速、高效地办好。
最忙的是护士。我晚上只是起来几次，护士却是每隔一两个小时就来病房查看，天天如是。
起得最早的是清洁工，五点准时开始檫洗病房，也是一路过来，忙忙碌碌，手脚花哨，工作细致，满脸热情。问起，姓陈，家在星子，妻子在家里带孙娃，他一人在浔城打工，月薪2000元，吃住自理，租医院附近一小间，月租200元。他并不觉得所得不多，觉得六十八岁能有一份工作，月月攒下一千元不错。是的，六十八，能干活，手脚麻利，快快乐乐，确实不错。
母亲病，很多人为她辛苦、受累，我代替母亲感恩。想想自己，为人子，却很少为母亲做事。每每在外面想到母亲老迈，生活孤独、艰辛，发心要回家尽尽服侍母亲的心，结果总还是母亲为自己的三餐忙乎，愧疚之心总在心头。这次母亲真的病倒，我近距离为母亲做点事，倒屎倒尿也并没有以前想象的难，晚上陪母亲说海边天边那年这年，之后在母亲的鼾声中入睡，这实在是暖烟暖火的事儿。
新年初一，我及时醒来，拉开窗帘，阳光照过来，非常灿烂。哎呀，阳光从西边过来，真是奇巧的事。原来，正对面的医务楼上有大片的水银涂底的玻璃，东边的阳光照过去，玻璃大方地把阳光奉献给更需要光明和温暖的我们。这真是很有福分的事。新年，开门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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