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变数
人生也算是一本书,这本书有从一开始就有精彩纷呈的故事引人入胜。也有一步一个坎坷地朝前迈的不堪给人唏嘘。如果把人生分成几个阶段的碎片来写,也未必不可。在很多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机会供自己选择,不管你抓住哪个机会?都是命运。
1980年农历4月26日是一个晴天,秦大河在古都金城南35公里处的渔场村迎娶了路雪。他们的婚姻是两个大龄男、女青年的奇妙组合。坐在秦家炕头上的白老太一边迎亲一边说:“两个人都是相互等待了的、年龄相当时谁也没有娶,谁也没有嫁;该着秦大河有福,人家姑娘不要'养钱’,还陪送嫁妆铺排满屋子。”路雪的娘家人跟白老太说:“人家还是'大学漏子’呢。”白老太说:“秦大河也不赖,人家在文化大革命中去北京搞过串联、来到东北、在渔场四队还当过队长呢。”
陆雪听他们“互掐”,心想:“鄙人都是为了让妈妈省点心,我就像是闭着眼睛信了介绍人的鬼话、便宜了他。一看那人的样子,我就恶心。不过我倒是离开了使我耻辱的地方。我明明有机会再考'内招’,可却被短粗胖的校长给刷了下来,现在也别想自己念了几天书了,当农妇就当农妇吧……”
路雪嫁给秦大河后,在家里喂鸡、种菜,成为一个地道的家庭妇女。
路雪过日子有了好名声之后,小叔子也很快娶上了媳妇儿。这样,秦大河就跟路雪搬出去过了。他们也经历了几年的苦拼苦掖,秦大河也挺认干活的,再加上岳父和小舅子拉帮一把,盖起了三间砖瓦房。几年后 ,他们的孩子也都六七岁了。也就是说,路雪在农村广阔无垠的天地里摸爬滚打了2300多天,她感觉到农民跟工人的差别在于农民自给自足种地,一年没有单位约束,没有劳动保护,只有自然生长。最要命的是农民种地是一个大难题,尤其是种水稻,需要水、化肥、农具、人工。几乎是像打一场'农业种地战争’似的艰难。
1987年开春时节,秦大河陪弟弟秦大山去金城街里去卖生猪,倒下资金准备春耕买种子和化肥。秦大山开的农用三轮车,上面还坐着两个村民,一个叫孙松军,另一个叫英大年,他们此时办完事,正从城里往村子方向返。
农用三轮车子在下午三点钟停靠在双峰镇政府门前,几个人下车想去卫生间接手;恰巧遇见了渔场村长王东彦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在等人。
秦大和上前跟王东彦打招呼说:“喂,你等人呢?”王东彦带搭不理地没有正眼看秦大河。此时秦大河想:“我正好顺便想向他打听一下渔场四队打井的事儿。”
秦大河也当过队长,只是在生产队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他退到家里,开了豆腐房。面对站在门口的这位小白脸儿,秦大河客气地说:“王东彦,见到你很高兴,听说各队稻田地旁打机井的事儿,正在进行。渔场四队什么时候开工呢?”
王东彦似乎像没有听见曾经的下属问话,还是做着翘首观望的姿势在等人。他在等谁?就不得而知了。这当儿,秦大山和另外两个村民已经解手完毕,站在秦大河和王东彦的眼前了。
王东彦大声说:“想得美,雨点再大也轮不到你们渔场四队人身上,别的生产队交的公粮总比你们多。”
秦大河一听到这话,他说:“王东彦,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我们的稻田地偏远、上不去水,可不减产呗。”
“愿咋地咋地,就不给你们打井,有章程你告状去。”王东彦呛着秦大河说。他之所以这么刁横,就是他当村长已经几年了,靠着家族大?拉票上位的。对上级十分亨通,对下级说打就捞。可不是嘛,他把秦大河的问题当成一碟子小菜了,非但不解决、还置若陋闻。
秦大河说,哥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是打一口井的事儿,你不发话给打井,渔场四队还会扯你的后腿的。”
王东彦论口才是说不过秦大河的,也许秦大河的追问影响了他办私事的心情,本来就是先进典型或者是他根本藐视这个比他职位低的昔日下属。
霎时,使所有在场人都震惊的是,王东彦抽冷子扬起粗胳膊张开大巴掌劈向秦大河的脸部,还没等秦大河反应过来,雨点般的巴掌砸在他的脸上,一个大个子被一个小个子打了,一个村官打了老百姓……
秦大山报案后,拉着哥哥返回城里住院去了。晚间,秦大山委托英大年捎口信儿给路雪。英大年来到秦家隔着玻璃窗子对路雪说:“嫂子,我哥因为求打井的事儿被村长打伤了,在市医院住院呢。
“哎呀,严重吗?”路雪问。
英大年说:“满脸是血,还没有确诊。”
第二天,路雪把家里养的驴用铁撅子迷在了土坝上,把孩子交给小姑子看着送上学。她去市里医院了。她想:“如果不是秦大河受伤,他们会在家里做豆腐、喂猪、侍弄园子。可是现在他却住在医院里,花了小叔子的卖生猪钱不算,人还在遭罪;这口气一定要出。”想到这儿,她跨进了秦大河住院的病房。便看见秦大河躺在病床上,被子外面露出的脸部被缠裹着白沙布,人也憔悴了许多。她猫下腰仔细地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大河说:“只有他给我治好病,我也不追究他刑事责任。”
路雪想:“王东彦把任何人打了,都是白打;若不是动真格的给他点颜色尝尝,他还会白白地敲打百姓。”
于是,路雪说:“决不能轻饶他。”她把从家里带来的日用品和水果放好,走出了医院。
路雪首先想把自己的头发收拾一下,晓得自己在家里干活,也没有个人样。如果要像刘三姐一样地去告状,也得有个女性的形象啊。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同学的美发厅,葛凤琴热情地招待了她。葛凤琴说:“同学中顶嘱你朴素”。路雪说:“若不是我丈夫挨打,我也不会到这里修理头发……”
葛凤琴听了路雪的叙述后,胸有成竹地说:“路雪,我给你出个主意,我们村有位杨志成叔叔在市信访办,你找他试试。”路雪说:“以前我听说他的妈妈是我奶奶的表妹,如果人家不认识我咋办?”
我告诉你就去他单位,你说你是他村子里的人就好使。”葛凤琴说出来这话后,路雪忽然想起妈妈的格言:“没事,别找事,有事别怕事。”带着同学的嘱托和妈妈教给的处事哲学,陆雪来到了市信访办;找到了杨志成。这位亲力亲为的杨叔叔对路雪说:“你把材料准备好,要实事求是,不要作假,我会把这件事情转给市公安局的。”路雪听了这话,心里亮堂了些。她在回家途中,到双峰镇政府下车、找到了镇党委书记李松涛;说明了王东彦打人的事情。李书记说:“我会督促镇派出所所长张立哲把案子搞清楚,上交。”
路雪日后听说英大年和孙松军的证言,对王东彦十分不利。他们跟镇派出所调查人员讲:“被害人没有动一根手指头;仅仅是凶手一边倒地打被害人。”与此同时,路雪本人也写了一份材料:“尊敬的市公安局同志您好:我是一个弱女子,秦大河昨天被村干部打伤住院了。据医生说,鼻肋骨已经被打折了。我不明白一个普通老百姓连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还有幸福可言吗?老百姓向村官提合理诉求,怎么就被黑手摧残?如果这样的事情没有人管,还有'公正’二字可言吗?你可以打听,村官可是为所欲为的人……我家遭受的打击太深了,一个七岁的孩子上学没有人带了,我家开豆腐房停业了,节节攀升的医疗费也很难承受啊。秦大河在医院住院治疗担负着落下残疾的危险。一切的一切,是谁造成的呢?王东彦不是他一个人在称王称霸,而是他有保护伞……”
这份材料第二天就飞向了市信访办。杨叔叔带路雪亲自见了公安局侦查科科长。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看了又看,翻了又翻;确认说:“如果鼻肋骨折了,就是人身伤害罪,两位证人证言属实,这人可以逮捕。”走出公安局,杨叔叔说:“侄女,这回你放心了吧?路雪问:“叔叔,他们把案子不上报怎么办?”杨叔叔说,你们有理的事,上级机关要催他们的。”
陆雪回去本以为事情会很快解决了呢。但是,镇派出所就是不把王东彦的材料上报,以没有调查清楚为由,推诿扯皮,想拖延到伤者康复、凶手又算白打。
这期间,路雪一人既要看水、种水稻,又要跑打官司的事情。两个星期以后,她的小姑子都烦了,说:“你还去打官司告状啊,我们种地哪有时间给你看孩子呀?”路雪没有气馁,她把孩子交给了班主任唐老师。饿了,唐老师给买麻花吃,晚间领到她的家里管饭吃。路雪采取的第一个行动,禁止犯罪嫌疑人把黑手插向医生,所以她请求医生发挥人道主义精神,把诊断书搞实(鼻肋骨断裂),另一方面去镇上找党委书记,请求他们管辖的派出所要上报材料。
一个月以来,路雪穿梭在城乡之间,一是给秦大河护理,二是找杨叔叔汇报情况,三是晚间回去带孩子。路雪在接孩子时,他的唐老师说:“王东彦这回可要捅娄子了,以前把别人腿打折了,都白打啊。”
正义的声音此起彼伏,孙松军和英大年铁板一块的证言终于浮出水面,金城公安局下逮捕令要抓王东彦。他这回吓筛糠了,托人要私了。秦大河无论是心胸还是谋略都在王东彦之上,他被打重伤后,还是高抬贵手撒嘴饶恕王东彦的罪行。王东彦这回服软了,说:“如果公安局不抓我,我党票还在,老秦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王东彦绕了一圈,命运的变数来了。他本打算把钱花在上面,不花到他伤害过的人身上的谬论彻底破产。村民有目共睹的是,秦家只要医疗费,没有提到天价的赔偿费。在法律的威严下,王东彦被判留党察看处分,村长被录撸了。
后记:秦大河在住院期间结识了一个修鞋师傅,住在金城街西;半年以后,秦大河和路雪带着七岁的儿子秦子健搬到了金城街西城乡结合处定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