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传承
孝传承
文/炎月
所谓百善孝为先,孝者,为人处事之根本也。人生在世,如上不能行孝,下不能施爱,何以彰显人伦,教化后人。某前些时日与朋友闲谈,知如今世风日下,很多人皆无人伦之情,对父母长辈多有无礼且虐待,不赡养老者颇多,顿时心生感慨,忆起祖父生前谆谆教导,父母身体力行,实难想象忤逆不孝者如此之众。思其根源,应是孝传承的遗失,教育的过度世俗化,国学的少读而导致。今年关将近,时日空闲,遂提笔想叙一叙我的祖父辈和父亲辈对我们家庭的教育,冀望,处世等各方面的影响。
我祖父生于一九二二年,少时家资巨富,曾祖母贤孝持家,曾祖父时任甲长,本应是家庭和乐,顺风顺水的长大成年。然不幸的是,祖父十一岁时,曾祖父在他接任乡长的时候突然暴病而亡,终年二十八岁,留下偌大的家业与还未成年的儿女。在旧时,孤儿寡母的境况可想而知。所幸曾祖母坚强,自立,并为我曾祖父守节一生。她老人家独自抚养一子三女成人。我祖父居长,为了家业的兴盛,更为了守住家业,曾祖母在我祖父未满十二岁时便决定与芭蕉望族令狐氏联姻,为我祖父娶妻,外御强敌,内有帮衬。我嫡祖母令狐氏比我祖父大八岁,是典型的旧社会婚姻,但他们却能相扶,相助,相爱到嫡祖母去世。因家庭变故,祖父十二岁即担起了当家,孝母,教妹的重责,一方面还要继续学业。其间,嫡祖母令狐氏巳是二十岁的人了,她自进门后,温良恭顺,勤劳朴实,很快熟悉家中产业,协助曾祖母管理家务,尽最大的努力为祖父分担责任,祖父也因此得以安心学业,扩展家业。并代祖父照料,关爱幼妹,从不懈怠。对曾祖母也从不恶声恶气,阳奉阴违;对幼妹从不心生嫌隙,总能关爱有加;对祖父更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对外也总能团结宗族,乡邻,不斤斤计较。很快,我家就在曾祖母的操持下,在嫡祖母的帮衬下,家业不仅没衰反而更加兴旺起来。新增了酒坊,烟馆,田产,房产等更多。祖父成年后愈加孝顺,谦和,每早晚必向曾祖母身前问安,有好吃的必先供养曾祖母。祖父成年时值一九四零年左右,当时的狮溪国民党部曾多次邀请祖父述职,但曾祖母极烈反对祖父从政,并以死相胁。祖父至孝,遂打消了从政的念头,专职于黄坪,瓮生等设学堂,以教化乡民。
祖父成年后,嫡祖母令狐氏因患有疾,无法生育。遂与我曾祖母及祖父商量,再娶我祖母戴氏,以繁衍后嗣,仍由嫡祖母管家。祖母进门后,先后育了我父亲三兄弟,并恭顺贤惠,上孝曾祖母,下养孩儿,中帮扶嫡祖母操持家务,不分你我。体恤祖父更是贤良,因此家业愈加兴旺,到解放时,我家产业,田地,房屋更是空前。然社会变革,因缘际会,我祖父被评为地主,家业没收。祖父在这过程中积极响应党的号召,理解党的政策方针,配合组织工作,虽成分高,并未受到特别对待。
一九五一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军把战火燃到了家门口,祖父响应政府号召,踊跃参军,家中一切事情由祖母戴氏照顾(嫡祖母於五零年去世)。此时曾祖母高龄,三个孩儿尚小,全家重担压在了祖母肩上。但祖母从不气馁,对曾祖母侍奉极孝,对孩儿教育极为严格,祖父援朝回来又因蒙冤前往瓮安夹山煤矿劳动改造,直至八五年才回归老家。其间,祖母之辛劳可想而知。然天不怜弱者,五九年大灾难,曾祖母及两位伯父先后因天灾人祸不幸离世,祖母用最后的粮食送别了他们,这对一个苦守多年的农村妇女是何等的残酷与凄凉。悲惨的现实不断敲打着她,彼时她既不知丈夫是否安在,又不知以后时日该当如何面对,无助与徬徨困绕着她。但她看幼子尚存,理智让她必须坚强应对,当时曾有人建议她改嫁为自己寻生路,并说祖父可能已经不在,但她老人家回:“一女岂可嫁二夫,就算饿死也必须从一而终。”并努力的挖野菜,蹶根,拼了命的养活我父亲,所幸苍天有眼,总算熬过了五九年,度过了那场大灾,并于六六年知道祖父活着的消息,且长途拔涉,靠脚行于瓮安与我祖父相见,当时交通不便,来回需一个多月,全步行,这需要多强的毅力与坚持,方能做到呀!
在知道祖父活着后,祖母更是节俭,勤劳操持家务,一方面希望祖父回家时家用宽裕些,二是我父亲快成年,成家需费用,从五八年至七一年,祖母在曾祖母及两位伯父去世后与我父亲相依为命十三年,其间处境艰难无比,加上文革等原因,祖母更是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在夹缝中努力生存,只为守着我父亲平安长大。从五一年至七一年,祖母独自奉老育儿二十年,那要放在当下,有几人能做到,几人能坚持呢?
七一年我父亲二十岁,祖母省吃俭用,凑足钱财为我父亲完了婚,彼时祖母才刚刚四十岁,却因长年操劳,心力交瘁,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全身水肿。父亲在与我母亲完婚后,便去大队去掉了祖母的劳动力,誓要与我母亲好好供养祖母,祖母从此后便未再下地劳作,只操持家中。母亲婚后深痛祖母之不易,对祖母从无半点冷言冷语,半点二心对待,任何冰冷、费力活从未要祖母碰过,有点大米总是先紧着祖母及孩子,在那个食物紧缺的年代,父亲与母亲为了老人小孩,基本上长期靠菜与杂粮充饥。七八年改革开放后,我家也分得土地,从此便过上了衣食不缺的日子,母亲却一如既往的节省,不舍得花一分钱,乱丢一粒粮食。唯独对祖母百般孝顺,总是好吃好喝侍候着。我两岁时,祖父写信回家,说希望把祖母、长姐和我接到身边抚养,以享天伦,父亲为人至孝,便将我们送至祖父跟前,是以小时我从不知有父母,只知有祖父母。我五六岁已逢八五六年,祖父在煤矿退休后携我回家,那时我家境况也是十分顺利,但养的鸡下的蛋总不能吃到,新鲜的猪肉也经常有,我碗里却很少有,祖父母碗中却经常有鸡蛋和肉,小时我经常不解,暗暗埋怨母亲抠门,小孩子又哪里知道持家之难,只知道自己的胃想吃什么。
祖父从瓮安归来后,已经六十几岁了,我们全家总算完成了几十年的心愿(团圆),在兴奋之余,我的姐姐们也从此开始了每日受教,讲礼仪,守家规的严谨日子,再也不敢放肆。祖父性情刚直,外表严肃,体型高大,又喜旧学,加之出身于大家。因此我们姐妹惧之,畏之。席间从不敢发言,我父亲因生计长年奔波在外,家中大部分事务皆由母亲操持,母亲对我们从不娇惯,也不护短,每每看到我们受训,总是一副“叫你不听话,该打的模样”,弄得我们无计可施。待到姐姐们成年,各自成家,每次回家有礼物时,母亲总让她们送至祖父母那里,祖父母不需要在转发于我们,且每次回家总要让她们先向祖父母问安,离时也一定亲向祖父母道别。
如今祖父母早已作古,父母亲也年逾七旬,我家姐妹及子侄们均未有任何逾矩,过格之事发生,所谓上承下孝,在一个有着规矩,有着无数孝行的家庭长大,是我们无上的福气。不管身在哪里,干的哪行,潜移默化的孝传承,都是我们最重要的做人之本,最重要的立业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