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野菜香
立春、雨水时令一到,标志着万物闭藏的冬季即将过去,春天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人们面前,经过春风的吹拂,万物都有了复苏的迹象,在这其中最先体味春意的当数那些“草色远看近却无”而又生机勃勃的野菜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和妻子怀着激动的心情,迎着清冷的春风,出了县城中心地带,寻找到一处“隐蔽”的田地,去实现一个长期埋在心中的“理想”:挖野菜。
挖野菜这个愿望由来以久,老家的亲戚不时送来一些野菜,望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老朋友”,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了童年时代。我的童年时代和野菜有着不可割舍的联系,一年之中除了冬天,人们总是能从田间地头采撷到野菜。野菜的品种并不固定,但最熟悉的有那么几种:阳沟子菜、青青菜、柳叶菜、蒲公英、荠菜、麦蒿等。它们的食用功能又不尽相同,阳沟子菜、蒲公英、荠菜、青青菜以蘸酱、包饺子为主,而柳叶菜、麦蒿则数熬汤最好。在这些来自大自然、没有成本的野菜的陪伴下,我的童年少有了饥饿,过得津津有味,就像这些野菜一样,咀嚼的是苦涩,咽下的是满足。
长大以后,渐渐地与野菜拉开了距离,最后距离没有产生美,却长出了陌生感。渐渐地不但记不起它们的味道,就连它们的长相都快记不清楚了。只是偶尔在春天的早市上看到乡下来的老大娘在地摊上出售,这才勾起对它们远去的记忆。然而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像春天的风温润而绵长,却再也关不住了。在我的脑海中,总有一个画面非常清晰:那时的我只有5、6岁的样子,左手上挎着小竹篮,右手里拿着一个小镰头,在一个夏天的午后,一路蹦跳着,一路嗅着路边的花香,一路追逐着飞舞的蝴蝶,来到村子北面河坝上的树林里。那里的树高耸入云,炽热的阳光洒在里面成了一地斑驳的碎片,像女孩衣服上的花布格子一样,柔柔的,软软的,色彩斑斓。在大树根部的四周,一簇簇阳沟子菜又细又长,和田野里的相比要长得多,细得多,黄的发亮。一缕缕长长的阳沟子菜,被我用镰刀轻轻地割下来,装入竹篮。回到家,用水清洗净后,蘸着渤海湾里特产的黑色虾酱,野菜的苦涩味中和了虾酱的咸味,换化成一种美味,让粗粝难咽的玉米窝头变得柔顺了,不再那么艰涩,变成了果腹的美味。
这些野菜不但味美,而且很多都有药用功效。像青青菜,消炎消肿的功能非常好,小时候,我们被镰刀、石块割破了手、划伤了皮肤,随手扯一把青青菜,把其汁液涂在伤口上面,不但止痛,还能防止发炎化脓,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阳沟子菜,它吃起来苦中带涩,但随即喝上一口水,一种甘甜立即溢满口腔,让人回味无穷,有一种苦尽甘来的体味。柳叶菜熬汤,入口爽滑,满是细腻软绵的感觉。用麦蒿熬出的汤,顺滑中略带苦涩,有一种春天的气息在里面。
就是带着这些美好的回忆,总想再回到童年的时光里,投身到大自然中,去和儿时记忆中的各种野菜来一次长长的拥抱。但是,这个愿望却总是不断落空。前几天,在网络上看到有文友转发了作家张洁的代表作《挖荠菜》,也是这个原因,我又一次认认真真地阅读了这篇文章。也正是这一次认真阅读,深深地触动了我,再次触碰到自己心灵柔软的地方,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挖野菜这件事给实施了。于是,初春的一个星期天,这件想了很久的事终于成行了。
田野里,阳光是明媚的,风是清凉的,土地是亲切的,一切都是似曾相识的样子。终于可以和大自然来一次亲密的接触了,我肆无忌惮地在田地里眺望着,看近处的麦苗,看远处的村庄和树,看天空中飞过的小鸟,看通向远方的小路,极目搜寻着自己对家乡的记忆。
现在不比过去,地里的野菜比原来少了许多,特别是这种靠近城市的地方,土地本来就珍贵,人们对付野菜的方法比过去多了很多。所以,阳沟子菜基本是见不到了,柳叶菜也只是零星地看到几朵,最多的就是荠菜和麦蒿。好像荠菜的生长对土地是有选择的,没有的地方一棵也找不到,愿意生长的地方则成片成片的。我们这次的目标就是荠菜,是在别人的指点下按图索骥找到的,来到目的地一看,荠菜果然是多。荠菜又名报春菜,只要立春一到,它便急不可耐破土而出,“时绕麦田求野荠,强为僧舍煮山羹”就是千年前大文豪苏东坡对它的诗意描述。荠菜美味可口,即可生吃也可熟食,富含维生素,具有促消化、降血压、抗凝血等功效,深受人们的喜爱。
这时的荠菜刚长出鲜嫩的茎叶,已经成形,却还没有达到“壮年”,这反到更突显了它的青葱鲜嫩。荠菜紧贴地面生长,形状像极了大片的雪花。这时,由于刚长出的荠菜太嫩不能直接用手去薅,那样只能撕下几条叶片,不能获得整根菜。需要一只手把全部的茎叶捋齐,露出其根部,另一只手用小铲刀沿着根部向下深挖,这样整棵菜就会连根挖出。其中的要诀就是心要细、用力要轻。挖出的荠菜轻轻一抖,根部的泥土就全部脱落,整棵菜像一个圆盘,轻盈鲜亮。
没用多长时间,塑料袋就盛不下了,除了荠菜,我们还挖到了少许的柳叶菜,还有一些麦蒿。想象着在初春时节,用自己亲手挖的荠菜蘸酱而食,不由自主地连续吞咽了好几口口水。又想到用鲜嫩的麦蒿熬一锅颜色碧绿、味道鲜美的菜汤,一边品尝着鲜美的味道,一边回忆着儿时的情景,不知不觉就笑出了声来。心境出奇的好,天地更广阔了,阳光更明媚了,鸟的叫声更婉转了,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那个夏天,自己又成了5、6岁的模样,左手上挎了小竹篮,右手拿了小镰头,蹦跳着,嗅着花香,追逐着蝴蝶,又在村子北面河坝上的树林里挖起了阳沟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