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

美女
在商场店铺，满耳的“美女，美女”声。

曾几何时，说到“美女”，会引起我们多少丰富的联想。小时候家里的挂历上就有四大美女图，她们哀而不伤，冷艳而凝重。而对“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隔膜着，以为那是猜不透的谜底，不如读民间女子罗敷：“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形象鲜活又生动。后来，读《三国演义》，读到文中这样描写貂蝉的美丽：“惊鸿宛转掌中身，只疑飞过洞庭春。按彻《梁州》莲步稳，花好风袅一枝新”，有了一点感觉：娇艳、轻灵。再后来明白，她们荣登榜首，是因为她们的美貌与政治、战争、与国家命运有着举足轻重的关系。

历史赏赐给她们“美女”的称谓，是看到了她们的美貌成了比兵甲更重要，更有穿透力，或更有破坏性的武器。

美貌对于她们是命运多舛的根源，在以男人为主宰的政治斗争中，她们是任人摆布的棋，没有自己的声音和思想。当杨贵妃被赐死在马嵬坡时，历史就将唐朝的走向衰亡归罪于她和她的美貌。

二十世纪以来，一个女子令许多知识女性艳羡，令多少男子神往，她就是林徽因。她嫁给了家世显赫、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如意郎君梁思成，让中国当代最具才华的诗人徐志摩为她痴狂，写下优美的诗篇，同时，大学问家金岳霖因她而终身不娶，在她去世以后，还在她生日时聚友祭奠。林徽因的魅力是美貌，是气质，是修养，是才情——她既是建筑师，又是作家，诗人。在她的诗作《你是人间四月天》中，我们读到这样美丽的诗句：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中期待的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透过她的诗，我们看到一个多么纯洁、欢快、明媚的心灵。
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女，像鸟一样自由地飞翔，自由地鸣叫，没有羁绊，不需要借助风力。
她是怎样的精美绝伦，举世无双的美女，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如今，电视媒体各种选美大赛比比皆是，美女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她们高挑的身材，标准的三围，规范的微笑和步态，令观者神清气爽，清除了内心的慵懒和疲沓。可是，一切偃旗息鼓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进观者的心里，这份美丽如过眼烟云。
在舞台上，美女们是被动的，内心是忐忑的，不知下一步命运如何让她们谨小慎微。她们极力展示自己的美，却忘了保持内心的一份平和。“美”成了负担。
几年前去杭州旅游，在一个丝绸商场观赏到一场服装走秀。模特们都是当地的职业女性，年龄也参差不齐。在舞台上，她们服装漂亮、张扬、得体，洋溢着饱满的对生活的热爱，对自己的美充满自信。这美深深打动了我。虽也是惊鸿一瞥，但她们是心中难以忘怀的美女。
而多年来，我常常忆起的美女是同村的姑娘二华。
二华有姊妹仨，被村里人称为“姊妹花”，三朵花中，我最喜欢二华。
三华和我同学，和她姐姐二华的模样相仿。每次读课文时，三华扯着嗓子，声音大而沙哑，令人想起胖胖的大嫂在田间不修边幅的邋遢，这声音令她花容失色。而大华呢？体格健壮，少了一份女子的秀气。
二华的家是一座徽式的老房子，马头翘角，黑瓦白墙，而墙皮已是斑斑驳驳。站在高高的门槛外，只看见深深地厅堂，中间有一道亮光从天窗射下，将厅堂分成了一前一后。一位老者在阳光下闭目养神，脚下趴伏着一只肥硕的乌黑的老猫。一切安静而温暖，空气里传递着丝丝神秘，这份神秘镇得我们这群野孩子鸦雀无声，不敢轻举妄动。
二华从厅堂的侧边走出来了，头发一丝不乱，衣服合体，干净，平整。那时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要那样默默地，静悄悄地站在高高的门槛外等着二华一起上学，也许是她的微笑总是温和而甜润，也许是她的声音轻柔悦耳，也许是她的身上一年四季似乎都飘散着桂花的馨香。
我们背着妈妈缝的花书包，在屁股上一嗒一嗒地走着，而二华总背着一个泛了黄的军用书包，斜挎在肩上，那书包永远是干净而熨帖的。
那时，孩子间最恶毒的咒骂就是大声高喊着对方爸爸的名字，三华在放学路上，常常与人互相喊着彼此爸爸的名字。看见调皮的孩子大声喊着自己爸爸的名字从身边跑过，二华闪在路边，依旧温和地微笑，像姐姐原谅弟妹的调皮。
春天来了，小草青了，山也绿了，二华头上就扎起两个红红的蝴蝶结。夏天，我们光着脚丫子，在雨里泥里疯跑，二华穿着雨靴，一路走来只溅上几点泥星……
岁月流逝，二华就这样将美丽留存在我心中。像玉一样温润，像梅花一样淡雅。
商场里“美女”之声不绝于耳，但并不觉得多余与俗气，相信，这称谓会让年轻的女子多了一份购物的喜悦和自愿，多了一份自信和希望吧。
“美女”终于从宫殿、舞台走出。只要你心存美好，愿意展示给世人从内到外的美好，你就是美女！
[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白沙湖畔 于 2011-3-13 21:3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