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静 夜 思
文/李雷
入夜，四周渐趋寂静，时断时续的犬吠声便响至耳际。顷刻间感到因为犬吠的存在，夜的乡村不再孤独，反而显得倍加温馨。这种温馨的感觉竟在心头如涟漪般轻轻荡漾，进而氤氲在整个小屋子里。
我是傍晚日落时分离开家的，我要到工作单位去。我的行程，我的工作生活，已然成了儿子单纯生活中一个印留在脑海挥之不去的记忆。儿子知道我将要到达的那个地方，因为我曾带他去过那个地方，并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而且他还知道，我这一走，如无特殊事情至少五天后才能和他再次相见。知道我将要在那个固定的时刻拎起行囊离他而去，儿子总是在那一刻来临之前变得沉默寡言，并做些小动作。我心中有数，这样的小动作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无非就是往我的背包里塞些他放学后回到家里用来充饥的方便面之类的小食品。这一次，他又是这样做的。这个周末我因为忙于其他事务，无暇陪他到超市去再买来些这样的小食品，家中所剩也就刚够他一个星期打牙祭。如果我拿走了，儿子放学回家，肚里空空，一时半会又没有现成的食品充饥，可就难为他了。所以我临出门时，便想把儿子装到包里的小食品仍放回冰箱。正当我拉开背包拉锁时，坐在沙发上看似漫不经心、郁郁寡欢的他却一下子冲到了我的身边，并按住我的手坚决地说：“爸，这些方便面你带上吧！早晨就吃它吧！”我说：“爸还是能想其他办法的，主要是爸拿走了，你没有了咋办。”儿子说：“这个不用你发愁，我可以自己到超市里再买回来些的！”因为儿子知道，我工作的那个地方，有时就连买个方便面之类的小吃都不方便，更别说早晨像模像样中规中矩地吃一碗牛肉面充饥了。儿子坚决地态度使我失去再将手伸到背包里的勇气。我唯有亲吻儿子光洁的额头，并对他说：“谢谢！”挥手再见，离他而去。我知道，尽管儿子才十岁，但他已经懂事了，至少在某一刻，比如我离开家的那一刻，他已经能够用实际行动做到体贴和关心自己的亲人了。想起儿子那一刻的表情动作，我的心头便被温馨、自豪的感觉笼罩。一种生活的力量，一种生活的信念也随之升腾于肺腑之间。
我为人父，与自己的儿子离多聚少；我为人子，可这些年也总感到与自己的父母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早些年，我每个星期总会有那么两三个中午或者是下午下班后，骑摩托车如疯子般直冲父母身边。现代交通工具的便利，将很多温馨营造在一个普通农家的小院里。有时，我会坐在柴锅头前，一边往炉口里塞些柴禾，一边和母亲说着话。母亲做熟可口的面条后，我很快吃上两碗，很多次还能帮母亲洗洗碗筷。有时，我会帮父亲挪动一下庭院里父亲认为放的有些碍眼的木头或者是农机具。等将这些物什挪到父亲认为合适的地方时，母亲的饭已经做好，我吃过就跨上摩托车上班去了。
可而今，这一切都在慢慢地发生变化。首先是母亲老了，手脚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么利索，做熟一顿简单的汤面条也要用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我因为一些原因再也不能骑摩托车，每星期只能找一个时间相对宽裕的中午骑自行车去看望他们。
记得最初我骑自行车看望他们的那个中午，当我浑身渗汗地赶到父母亲身边时，已经将宝贵的应该属于我和父母亲的时间消耗去了很多。母亲看到我踏进院门，简单地问了我几句，就要动手给我做饭。我原本是不打算吃饭的，只是想来看望他们，说说话、报个平安就走的。所以事先也没有给父母亲打电话，自然是不让母亲再为我的午饭操心。看着母亲向厨房走去，我赶忙前去劝阻。可母亲就是不从，硬要给我做饭吃。当母亲知晓我中午时间紧张，就说要给我打两个荷包蛋。母亲知道，我从小至今最爱吃她做的荷包蛋了。我仍在坚持，但母亲的坚持使我妥协。我岂能冷了母亲的心。在我和父亲闲话间，母亲的荷包蛋已经做熟并端到了饭桌上。袅袅的热气顷刻间溢散在屋子里，我闻到了浓淡适中的花椒味、盐味。洁净的白瓷碗中漂浮着两个白嘟嘟的荷包蛋。蛋汤清凌凌的，上面滑动着几多油花。说什么呢，我的内心已经被那溢散的热气湿润了。我唯有猛吃。屋子里唯有我吃饭的声音。父母亲怕和我说话会耽误我吃饭的时间，影响我下午上班，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我一口一口地吞咽。我的咽喉竟然有些被热气堵塞的感觉，而且这些热气竟然有想从眼睛里冒出的想法。我硬是咽下去了。这两个荷包蛋啊，就是父母亲对我所有美好祈愿的载体。我吃下它们，这些祈愿在父母心中认为定会与我相伴：包括平安、健康、生活得开心、日子过得有滋味。想起这些，我的内心如何能不被温暖着。
我是一个普通的再也无法普通的人。没有魁梧的身躯，俊美的相貌，过人的才华。不管在哪个城市的那条街道上，如我一般的人随手可以捋起一打来。我过着廉价而清贫的生活，我的生活中没有灯红酒绿，很少笑脸相迎。即便是一个微小脚步的挪动都得我耗费数十倍于别人的力量才能前行若许。很多的时候，我下定决心睡他个日上三竿，让自己气馁个一塌糊涂，但我还是忍住了。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但我却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每天早晨坚持跑步，而且还真正做到了“冬跑三九，夏跑三伏”。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完全依赖于对家人送给我的那份深情关爱的感恩。我不能做贱自己，我要健康、自信的度过每一天。也许做为一个普通人，唯有此，才对得起父母亲、妻儿给我的那份淳朴无私的关怀和牵挂。
我如何能忘却儿子用稚嫩的小手把方便面塞进我背包的动作；我如何能忘却母亲给我打的那两个荷包蛋的味道；我又如何能让父母亲关切的目光和妻子关心我生活的电话声从我的脑海中远去。正因为尘世间有如此美好的动作、目光和声音的存在，我相信我的生活里，明天的太阳依旧明艳，夜晚的星空依旧璀璨；相信我生活的天地里有的是鸟语花香，有的是花红柳绿。（全文224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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