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阳光

冬日阳光
　　风打着旋儿从脚边闪过，风从北方吹来，不知经过了多少村落，经过了多少城市中的马路，那打着旋儿的风也不知闪过多少人的脚边。如果风有记忆的话，它一定看到了许多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场景，也看到了许多奇异不能再奇异的场景。所以，我格外注意地瞅了一眼旋着纸屑落叶离去的风，仿佛那风的节奏中有生活的暗喻，有浪漫的私语。
　　这已是数九隆冬，一个人走在冬日的阳光里，暖意才如此的惊心可人。冬日的阳光，颇有雪中送炭的滋味，能够淡然接受这样的事实，能够平和接受冬的寒意，这是与生活近距离接触的感觉，也是与生活握手言和的真相。中午时分，阳光白亮，外出走走，与地气相接，身心同健。尽管路人很少，但这份落寞我确是乐得享受。
　　阳光其实是没有私心的，人的视角不同，站立的位置不同，对阳光的感受也就天壤之别。人一到了相当的年龄，对阳光的依恋就越发强烈了，生命陷落在日常的杂七杂八中，常常会消解掉一些鲜活的非物质的东西，想象力抑或是精神元素。如果走在冬天的阳光中，人的需求会变得十分简单。那就是阳光，有了阳光心情马上不一样了。阳光可以抵挡寒意，抵挡精神的孤独与阴暗。只要心不冷，我们总会找到取暖的地方和方式。
　　冬天如果没有一场雪做背景显得格外的枯燥无趣。北方有雪的日子是格外生动的，走在白雪覆盖的地上，阳光一照，那雪会亮得刺眼。但功夫不大，总会有孩子们在雪上戏耍，打雪仗，堆雪人，玩得可欢实了。阳光呢，也退到孩子们身后，把热闹让给了这些天真活泼的孩子。今年一直无雪，让人疑心雪找不对方向，稍一疏忽，把冬天的情绪就都挥洒到南方了，让南方人苦不堪言。
　　毕竟是深冬，走在大街上，头和脖子被帽子围巾严严实实裹着，呵出的气却是白的。路上有车，行人不多。可是，依然有小贩在街上支着一个平板车卖水果蔬菜。也的确有人在买。一个男人或许是为家人在这大冷的天出来买水果蔬菜，边挑挑拣拣边与小贩大发感慨。
　　“你瞧，现在就是冬季什么新鲜蔬菜都能吃上，过去怎么行啊，除了土豆大白菜，就只剩腌的咸菜了。”
　　“谁说不是呢。过去是菠菜老吃，韭菜长吃，大米白面一年到头吃。”
　　买菜的男人不解地看着小贩，心里疑惑。小贩笑着解释：“菠菜是老了才吃，韭菜是长长了才能吃，大米白面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两个男人相视大笑。我好像也被传染了这种快乐，脚步轻快了许多，心情也豁亮了许多。
　　不知道这些小贩大冷的天出来能有多少收入，至少这份对生活的执着让人感叹。这就是生命之所以生生不息的理由。这是真正的生活底色，实实在在的，心酸且踏实。想象这个小贩，冻了大半日，换几个生活零用钱，回到家，沏一杯酽茶，然后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寒气瞬间就化了，那种朴素的温暖就会弥漫开，充溢着整间屋子。冷与暖就如此鲜明地交替着，爱与情在这交替中陶醉凝结。这是纯真的乡村之情，温柔而坚强。
　　其实，乡村的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几乎是一种底色，一种算式，无论春夏秋冬，总是阳光的加减法，土地的加减法。种菜的，打工的，做小买卖的，只不过是经营生活的手段不同罢了。年关时节，那加减法的结果几乎分别不是很大。乡村的时光经得起打磨，乡村的情感也经得起打磨。阳光走过乡间，总会发现某一家的墙上还留有七十年代书写的文字，尽管文字已经斑驳，但那个时代的气韵声响还在，荒诞而又温情。随着社会的转型，乡村也出现了一些暴发户，这些有钱人的生活已经与乡村距离遥远。乡村永远是充实的，柴米油盐在生活中的角色还是活色生香的，而有钱人的痛苦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来填充内心的空虚。那些有钱人生活的堕落，不完全是因为人性的丑陋，更主要的是因为内心的无所依托。
　　此刻，我享受的是乡村纯净的阳光。
[ 本帖最后由 西夏楼兰 于 2011-4-6 12:2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