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寂寞
我的许多的文学作品,都缘于寂寞。其实,寂寞,既是一种创作的境界,也是一种诗情的通感。如果那时有嫦娥奔月,我的稿笺上,就会有“曲水流觞”的婉约,或是奔放。如果那时的眼际,有绿叶红花,我的笔端,就会有婆娑的倩影,轻轻地摇曳着滴翠的遐思,芬芳的渴望。如果那时的窗外,有雪花擦过屋檐,或是版画般古朴的老槐,我的心里,就会有独钓江雪的画意,就会有企盼满世皆莹的向往。
在这温柔而诗意的寂寞里,心间是一泓碧碧的深潭,或是一条清清的流溪,或是一枝红杏出墙的艳丽,或是一只通灵鸟语的古韵,或是默然而旷远的紫云祥雾,或是山外青山的逶迤和缠绵。这时,周围的一切,寂静安然,只有那仙乐般的缥缈的诗歌,从极远处的空灵中飘来。此刻,那些玉壶冰心的启迪和遐思,在我的想象和耳畔,款款地倾诉和清扬。
此乃难得的品位:一种生命中独拥的自性和自觉。让我感知明月犁花的恬淡和甘美,让我领悟人生的奇瑰,也领悟生命的沉重。这时的子夜,有蓝星银月,在我的心野里,弥漫起如霁的禅意,让我去思索生命的源起和人生的终途。
这就点一支烟,泡一壶茶,再执一管笔,垂钓心语。那种怡然清爽、那种烂漫无束、那种心悦神明、那种浮想连绵、那种壮怀激烈、那种神衷心动,仿佛“小桥流水人家”的田园歌吟,仿佛飞珠散落的流玉薄瀑,仿佛长河落日的辉煌,与凝重大漠孤烟的悲壮和苍茫。
寂寞,便不再是孤灯下的心无所依的湿云低愁。寂寞,是笔下鹤眠古松的水墨丹青,是紫燕翅上翩翩的春光,是桃花源里一片肥沃的净土,是野渡橫舟的逍遥,是独坐幽篁的参悟,充满着纯粹的诗情画意。让我的灵魂,如蝉翼般地透明,羽化般地轻盈。
“寂静娱清辉,玉真连翠微”(李白的《泰山吟》),有灵性在露珠似的文字里微笑,寂寞,就成了如莲的境界,只能呵护,而不忍打碎。这时执笔的姿势古典,洋溢着“孟浪”的情绪,仿佛湖畔的垂钓者,期待着游鱼的“君临”。
于是,就有了满目的波光山色,满怀的潋滟日月,满怀的浪漫优雅。于是,就有了“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诗情画意,就有了语如喷珠,韵若莲香的朗朗辞章,萦绕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