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玫瑰门之路
最近研究女性生命意识的主体性,我被一个层层递进、步步生莲、升级迭代的过程给深深吸引住了,多少心得,多少感喟,多少体悟,从那几个标识着阶段划分的方块字符里缓缓渗透、渐渐飘溢,氤氲成这一路山程水驿的水墨印象、风景油画或是一幕幕的镜头回放……
从自我意识的觉醒,到群体中个人主体性的凸显,再到女性主体意识的确立,直至精神主体的狂欢——勾勒出一幅关于女性心路成长的精神史轨迹:最初自我觉醒,摆脱从众效应,让独立自主的自我个性脱颖而出,性别悦纳建立自我,建构起自己的思想体系和精神家园,这是一条自我蜕变之路,也是一条自我救赎之路,一个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的一个螺旋式上升的成长与发展的历程。
我在书页旁边画了一幅流程图,分别归纳总结出上述那四个成长阶段的关键词,联系经典文学作品和影视剧中的典型女性形象,结合自身在不同时期的感同身受,反复分析梳理四个阶段、四重境界彼此之间的关联度,很快一条简洁明晰的逻辑路线一目了然地呈现于纸上、心间。自我与他人,个体与群体,个体与社会,女性与男性,主体与客体……一系列的辩证统一、交错融合展现出丰富的矛盾的美感,情趣、意趣、理趣兼具,熔为一炉。此时你只能由衷地感慨人生真的是一门综合艺术、大艺术。
作家王安忆在一次谈到女性写作的发言中说过这样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话:做女人难,做男人难不难呢?做一个出名的女人难,做一个不出名的女人又难不难呢?如果,我们宽容地承认做男人也难,做不出名的女人也难,甚至更难,那么再回过头去考察那万般为难的境遇,是否可发现一些并非由于性别和名望而形成不幸的原委?一些源于其个别的自我本身所造就成不幸的原委?这一个造成自身困境的不善的自我,是否更具有真实性,并更高尚,而自我的真实里面毕竟还应当含有真理的意义。
我曾经在自己的论文里探讨过获得中国新闻奖评论奖作品的一篇报纸评论《“八千湘女”的尊严不容亵渎》,该评论只是侧重于强调结合时代历史背景、一代女性解放之初为建设新疆做出了奉献和牺牲这些角度来说理,只局限于伦理道德的角度进行批驳。但我认为,如果文章能够从女性主义的视角来看待那段建设新疆的历史,就会发现网络上那些把湘女上天山拿出来单独说事儿本身,非但不了解历史背景,而且已经在不自觉中戴上了伪女性主义的有色眼镜,导致陷入了性别刻板成见。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战争不会让女人走开,建设祖国边疆也不会让女人走开,男人上得了天山,为什么女人就不能上天山?男人上天山驻军、屯田就是应该,女人上天山生活和搞建设就是被忽悠?事实证明,有男人的地方一般就会有女人,做任何事业总是需要男女互相配合,还包括情感需求,婚恋需求,成家立业的需求——持有这种观点,才能体现真正开放、平等的两性意识。个体的命运其实从来都是个人和社会、和时代博弈的结果。所有的历史事件、历史现象都无法脱离特定的具体的时代历史语境。从这个角度来看湘女上天山,其实也就并不存在“被婚嫁”“被生育”“被安排”“被牺牲”的事实,而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人类的有限性,是生之为人本身的整体性命运。
做人,做女人,做大写的女人,必然要经历一个永恒的成长主题,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扇动隐形的翅膀,在懵懂、困惑、焦虑的迷雾中不断突围,不断突破层层人生的枷锁,逐渐成长为强大、坚韧、饱满、愉悦而自由的自我主体。真正的成长就是看清世界的本来面目,就是认识自我、正视自我、安顿自我、实现自我,做好真实的自己。
如果用古诗来形容描述以上四个阶段的体验感悟和心路历程,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自我意识的觉醒阶段(关键词:自我)——是:草色遥看近却无,是:浅草才能没马蹄,是: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是: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群体中个人主体性的凸显阶段(关键词:个性)——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是: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是: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是: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女性主体意识的确立阶段(关键词:女性)——是: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是: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落花飘旅衣,归流澹清风。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精神主体的狂欢阶段(关键词:灵魂)——是: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是: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是: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是: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抵达这样一番境界,或许才是穿越了那道女性精神成长的玫瑰门,来到一座女性主体性的神殿,从此登堂入室,步步进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