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好景“椿”滋味
雨水节气一过,淅淅沥沥的春雨就开始滋润大地了,就看那蛰伏一冬的椿树光秃秃的树梢上会悄悄地冒出一些尖细的嫩芽,随着春意渐暖,春风摇荡,香椿青绿的嫩芽又会慢慢变成锈红色的叶片。想着,这又快到一年中椿芽上市的季节了。
椿芽应吃早、尝鲜、品嫩。俗话说:“雨前椿芽嫩无比,雨后椿芽生木体。” 尤其在谷雨前采摘的椿芽品质最佳。这时的椿芽芽头鲜嫩、色泽油光、肉质肥厚、清脆无渣且富有营养,与马兰头、马齿苋一起,常常成为百姓餐桌上必备的野菜。而且香椿就像是蔬菜里的昙花,能品尝的时间很短,一年中大约仅现半月光景,所以趁着鲜嫩,需多采一些,抓紧时间吃。
爱人老家太和县盛产香椿。而我因着爱人的缘故与香椿结缘,便也爱上了这一口“椿”滋味。
每一年清明后谷雨前,婆婆都会去当地买上许多新鲜的黑油椿回来。留一些新鲜的现吃,再把其余的用开水焯一下,冷冻起来,这样什么时候想吃都能续上。
我很喜欢跟着婆婆去逛清晨的菜市。看着那些一大早刚刚采摘下来的菜啊果儿的都觉得水灵灵的鲜亮亮的。尤其是菜农捆好码在摊位上的一札札的椿芽。晨光打上还沾带着些许露珠的嫩芽上,瞧着鲜嫩嫩的、红嫣嫣的,总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鲜嫩可口的香椿可以制做成各种美味菜肴,像是凉拌香椿芽、香椿炒鸡蛋、香椿炒竹笋、香椿拌豆腐、煎香椿饼、椿苗拌三丝、香椿皮蛋豆腐、椒盐香椿鱼、香椿调花生等等,都很美味。做法也多样,像炒、拌、蒸、炝皆可。新鲜的椿芽买回家洗净后用盐腌一下,切成碎末,在瓷碗里打上两枚土鸡蛋,将香椿末与鸡蛋液混在一起,用大火烧锅冷油撩底,再将香椿末裹着的蛋液“呲溜”一下倒入温油。不一会一盘金黄翠绿的香椿炒鸡蛋就端上桌了。而那一盘软软糯糯香气扑鼻的椿芽炒蛋永远是一家老少的心头爱。大家你一筷子我一勺子,夹到嘴里,齿颊生香。那“一箸入口,三春不忘”的滋味最让人“上头”,真恨不能把舌头也吞下肚。
对于香椿美味的向往古今皆然。相传早在汉朝,香椿就曾与荔枝一起作为北南两大贡品,深受皇上及宫廷贵人的喜爱。金朝的元好问就曾在《游天坛杂诗五首》(其三)中写道:“溪童相对采椿芽,指似阳坡说种瓜。想得近山营马少,青林深处有人家。”诗中顽童嬉笑着骑在枝丫上采摘着椿芽的欢乐场面,让人读来就心情大好。
无独有偶,明代李濂也曾在《村居》写到:“浮名除宦籍,初服返田家。腊酒犹浮瓮,春风自放花。抱孙探雀舟,留客剪椿芽。无限村居乐,逢人敢自夸。”诗中描绘出一个“久在樊笼里”的官宦除去官籍归隐田园之后,在无限喜乐的田园风光村居生活里,恣意体验到的“复得返自然”的快慰与畅意。
清代的李渔在《闲情偶寄》中也对香椿推崇备至。他说:“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菜能秽人齿颊及肠胃者,葱、蒜、韭是也。”为了赞扬香椿,李渔不惜将葱、蒜、韭看作“能秽人齿颊及肠胃”的东西,将之贬斥得一无是处,也真真是个性情中人。
而老家太和县盛产的香椿,据说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当时就曾被作为贡礼进献给皇室。清朝时太和香椿还被御封为“贡椿”,从此名扬天下。
其实椿树被作为食材开发之前,更多的是作为长寿的象征。这个含义最早可追溯到《庄子·逍遥游》篇中的诗句:“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文中提及的上古大椿树便是长寿的代表。它以八千年作为一个春季,八千年作为一个秋季,可见其寿命之长。
因而自古就有“椿年(比喻长寿)”“椿龄(祝人寿考之词)”“椿寿(比喻长寿,高龄)”之说。古人以大椿长寿,用来形容高龄,也比喻父亲。比如“千椿”形容千岁、长寿,年老的父亲称为“椿庭”等等。而“椿”又常和象征年老母亲的“萱”字并提,如“椿庭萱室”比喻父母,“椿萱并茂”比喻父母健在。比如唐牟融的《送徐浩》中就曾有诗云:“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
后来人们发现,香椿的老叶做成香茶,饮之还能使人提神、明目。三国时期的学者陆玑在《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中就有诗句提及:“吴人以其(指香椿)叶为茗。”可见,用香椿叶芽饮茶,在三国时期就已成为吴地百姓生活中的一种习惯。再如明代陶益的《寄题希夷观姚韵》:“椿芽树下舂菰米,石耳岩前煮雪茶。”也可见当时饮用香椿茶的情景。
此外,古人还视香椿树为灵木。因其具有长寿之兆,代表着长寿,还有吉祥富贵的风水象征,能促进后人的财运,寓意着能财源广进,所以古人也将香椿树称为“平安树”“吉祥树”。传说该树能聚集天地灵气。种在村边、寺院可作绿化,种在家里,还能兴家旺业。相传魏朝洛阳的寺院就多种椿树。
春风和暖,春雨淅沥,蛰伏一冬的香椿枝头又开始蓄积着新的生命力量。一年好景将至,一季“椿”滋味又萦绕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