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君山岛
轻轻的,一片自由飘逸的云,慢慢的,栖落于洞庭湖的明镜里。
仿佛在多年之前,这片云早已来过,在空白的云海之下,早就留下了一颗无形的种子,故意埋在记忆深处,待机缘巧合的时间和地点,与君山岛再一次邂逅。
我仿佛记得那片云的模样,它曾经是那么含情脉脉地遥望过这片清纯的水域,一定对这个神奇而又神秘的圣地心生欢喜。
仿佛云也深深陷入一个梦境,无法醒来。我应该也是洞庭湖上空一片无忧无虑的云,只是俯身多看了一眼脚下仰卧于湖心的小岛,沉湎于岛上迷人的风景和迷人的爱情故事,便再也舍不得与它高飞远走……
许是冥冥之中,某种亲切的情愫,游离于草木的灵魂之间,很久很久之后,它把云零落于尘世间的影子碎片,一点一点地串连在一起,拼成了另一个似曾相识的我的样子,然后在此默默等侯。它山一程,水一程,辗转了无数个轮回,经历了无数次的擦肩之后,前世与今生的那个我,终于久别重逢,他们相逢一笑,合二为一,完成了漫长与短暂、自由与回归的从容之旅。
太多的想象,已经被神性驱使,隐于叶的脉络间,散于花的馨香中,藏于泥土的温润里。林间鸟声,把云从恍惚中唤醒,让入眠的灵魂复苏,倘徉于这人间的净土之上。
每一片青青翠翠的竹叶上,谁的泪飞了一千年,至今未干?借苍苔几丝绿意,谁把芳名刻进了墓碑,引得路人无限遐思?一丛丛荧白的绣球花,在侧耳聆听谁私秘的倾诉?
云再也不能表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而以足够的虔诚深情款款而来,我怕它轻轻的脚步,刚刚接触到地面时发出的回音,会惊扰一个关于爱情故事的门扉。
我犹豫不定,上前或退后,都不能马上收回脚步,就这样轻轻的,仿佛有神灵在指引着我上前。我小心翼翼地越过每一级青石铺成的台阶,迈进了湘妃祠。我希望在这样静谧素雅的地方,能够触摸到一些关于山,关于湖,关于人所有过往的细枝末节,顺便,打捞些许诗意。
“一螺青黛凝就愁眉,思家思国思夫婿”
“万里丹忱化为珠泪,染水染山染竹枝”
江南第一祠的湘妃祠,古色古香的飞檐斗拱式楼阁,朱红色的墙漆,金色的琉璃瓦,优雅而端庄地展示于眼前。我隐约看到二妃轻弹兰花指,弹出一缕缕的轻烟,在半空中回旋,萦绕。二妃曼妙的体态犹见,只是她们忧郁的眼神里,为什么有放心不下的牵挂和无边无际的等待?
谁是她们牵挂和等待的人呢?
舜,一个孝行天下,才华横溢的男子,竟有如此的福气,能让尧帝之女双双下嫁于他。
洁白的绣球花笑出了声,因为有风吹过那里。娇美的容颜,天生的灵气,与谁都无关。它们我看你,你看我。你微笑,我也微笑,然后一起笑,娥皇女英的绣球抛了又抛,与舜缘定三生,佳偶天成,成就了历史上一段千古佳话。
佳话传了又传,故事情节浪漫依然。移步柳毅井旁,我凝望传书亭,你能告诉我,柳毅传书是月老刻意安排还是一种巧合?
泾河之畔,洞庭龙女三娘,嫁作泾河小龙妇,饱受虐待,写了家书藏于身上,盼有缘之人捎信回娘家。她天天等,天天盼,终于等来了,盼来了。秀才柳毅救人于水火,三娘以身相许。柳毅与三娘订齐眉之约,结为伉俪。柳毅井里的水,不干不竭;传书亭里的遇见,一次,就是一生一世。
我不得不告诉自己,人间的每一次的遇见,都是珍贵的。凡是最值得珍惜的东西,都应该保持一种静寂、默契、一种无言也欢喜的美好状态。心是一方大天地,心有多大?它能装下山,能容下水,把情怀植入这悠悠天地,经岁月沉淀,以素描手法绘出一片柔光之色,去铺满前行的路,何其幸福!
人世间太多的遇见,怎能少得了一个“缘”字。飞来钟,你从哪里来?
洞庭湖深藏了太多的秘密,它的前世,谜一样无法解释清楚。今世的我们,唯有用好奇的目光去细细打量,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它从来处来。
一棵活了380年的黑壳楠告诉我。几百年的风雨,几千个昼夜,守侯即是陪伴,非亲非故,亦邻亦友,它们把这里当成了共同的家园。没有交集,没有理由,只因一个“缘”字而聚。树与钟的缘,牵扯不清,谜底至今也无人揭晓。或许,钟声应该会透露点什么。
多少人不远万里过来,牵手从有缘桥上走过?它见证了手与手,心与心的距离,是远?是近?多少浪漫的故事情节,桥总能创造机会,让结局变得美些,再美些。
想象的缥缈,哪有现实那么直白?厚实的青砖,给了我一个有力的回答:此处无声胜有声。
桥的意境,并不是谁都能悟,能懂。
喜欢桥的,是水,它用智慧的暗语破译了它的密码,用流动的波纹推送某些闪光的瞬间,笑声可以穿过桥洞,跃上云霄,亮起嗓子喊一声,水花会兴奋地往上聚集,化成无数道纤长的水注,它们意态缠绵,舞着优美的身姿;水花偶尔也会漫过桥栏,微风送来树木花草味,鸟声随意穿梭,我可以拾起桥边的一叶红枫,对着远方,寄语未来:桥上缘来,且行;桥下缘起,且惜。
我们都从来处来,因缘而聚,我驻足君山岛上,任思绪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