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之旅
虚空是一位民间艺人,他的技法种类齐全、炉火纯青,征服了众多粉丝。
一天,虚空的三位粉丝前来相邀。虚空高兴地接受了他们的邀请,约定三月初三,一同到A地逛庙会,庙会地距虚空的驻地共十五里的路程。
这个庙会是当地最知名的活动,有顺口溜为证:三月三,逛庙会,互通有无双满意。七拐八拐走一程,增福添寿享清福。当地人在三月初三这天,都步行着逛庙会,视这种行为为郑重的乡俗,能带来好运。只是,逛庙会的人,多是方圆十里内的居民。
庙会那天,天刚蒙蒙亮,三位粉丝就兴致勃勃地前来请虚空出行。
一路上,四个人说说笑笑,好不惬意。当走到一处阳光阴弱、人烟稀少又安静的路段时,三位粉丝突然来了兴致,非让虚空为他们展示一下自己的奇门遁甲。虚空不好意思拒绝,便婉转地推辞道,其实,这世间并无神仙,更无奇门遁甲可言。我的那些所谓的技法,都是一种幻象的展示,是在特定环境下,通过夸大某种特征,隐蔽具体操作,分散观看者注意力,进而实现幻象的误导。并非真实之举,只能骗骗老实人,不是真本事。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中的破绽。我看,不表演也罢。三位粉丝听得出神,虽然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听出了趣味,便更强烈地要求起来。他们都故作高明地说,不可能!我们都盯着你,你用什么障眼法,我们肯定会发现,就给我们表演表演吧!虚空一听,觉得三位粉丝也太过狂妄了,便改换态度,用藐视的口气反问,就凭你们这些门外汉,想找到技法上的破绽,真是不自量力!虚空顿了顿,又接着说,此地闭塞,并无干扰一种技法的因素。看来,我就给你们表演这种最普遍、最简单的技法吧。话音一落,虚空就迅速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并让三位粉丝退到距自己五六米远的对面。然后,高声说了句“请诸位上眼”,便表演起来。三位粉丝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棵树,只见那棵树微微颤动起来,就像被风吹着了一样,风声中隐隐约约地掺杂了一种靡靡之音,给人悦耳和温柔的感觉。俄顷,声调陡变,如同半夜里的狼嚎,再无一点温柔之感,随即又响起了沉闷的雷声,出现了细小而清脆的雨声,还夹杂着人们避雨时,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几分钟后,一种重物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即就发出一声巨响,就像石块撞到树木之上一样,只见那树猛地颤动了一下平静下来。这时,虚空从树后缓缓而出,手里只提着一个黄色提包。
三位粉丝看得目瞪口呆,疑惑地迎上来询问虚空,虚空得意地说,此乃口技和幻象,是最常用、最普通的技法。我现在问问你们,看出表演的破绽了吗?
没破绽!你的表演水平真高,我们很想跟您学学。三位粉丝齐声说。
既无破绽,那就是真的了?虚空故意提高嗓门说。
您这样好的技法,我们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您已完美地证明了这些,我们看就是真的。三位粉丝都傻乎乎地说。
可你们想想,这天起风了吗?下雨了吗?有石块滚落吗?
三人都说没有。
既然没有这些现象,那就是假的了。虚空又得意地说,这技法是欺骗傻子的,你们当时没看出破绽,是被骗了。并不能证明是真啊!
三位粉丝不再争辩,也无力争辩,便随同虚空继续赶路。走了不到二百米远,突见在三四十米长的路上,都横七竖八地堆放了障碍物。虚空一看,便有些心烦。可在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解烦之法:表演另一种技法,增添趣味,活跃气氛。于是,神秘兮兮地对三位粉丝说,这里出现一个空谷,正好适合一种技法的表演,我让你们再检验一下技法破绽,如何?
什么空谷?我们不懂,也没听说过。三位粉丝的脸上都写满了疑心。
空谷是技法表演的天然道具,你们是外行,哪懂这行话!其实,我们行内的套路,你们不懂的还多着呢!虚空得意地数落着他们。
什么技法?什么道具?我们不懂!您表演表演,就让我们开开眼吧。如运气好的话,兴许还会发现破绽呢!快点表演吧。三人又急切地说。
虚空说,不过,这个技法更假,需具备一种条件才行。那就是,你们都得闭上眼,不许偷看。技法是呈现幻象的,见不得阳光,也经不住实地检验,就得暗箱操作。顿了顿,他又说,我看我就表演到庙会中心地带——大戏台旁会合吧。此地距这里都很远,还夹着眼前这段充满路障的路。很有表演的价值。就表演这个,如何?
好!你这类技法让人过瘾。三位粉丝很激越地说。
老赵,你过来跟着我,闭上眼,以见证我表演的时间是否有假。另外两人,合上眼一分钟后再睁开,然后从此地步行至大戏台旁边,和我两个会合。说毕,三位同时闭了眼。虚空一手牵住老赵的手,老赵便听到呼呼的风声,风刮得很大,把老赵的耳朵吹得一阵阵发凉。一分钟后,老赵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已与虚空置身于大戏台旁边,台上正演着精彩的晋剧《打金枝》。另两位粉丝睁开眼后,费了很大辛苦,一个小时后,才赶到戏台旁边,只是总有一种旋转的感觉。两位都以为是错觉,便自说自话起来,这地球在自转,又在公转,有旋转的感觉,很正常啊!
虚空当即问三位粉丝,你们看到我作假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没有。那两位步行者又走进一步证实道,我两亲自体验了步行过程,哪会有假?三人对虚空的技法佩服得五体投地,很自信地说,您的技法让我们得以亲自体验,亲自印证,我们坚信此会合是真的。
虚空郑重地说,我的技法注重实物印证,但也注意掩饰技法弱点,从程序上看,一步没少。但却有很强的欺骗性,一般人不够细心,在正常情况下,都难以发现其破绽。想揭穿这个骗局,是很难的。这就是我的功力。
三位粉丝说,您的技法,我们服了!在我们看来,您表演,是一种能力展示,您其实不仅仅是表演,就是实实在在地做事。当今社会,最需要您这样的人才去建功立业了。
你们三人怎么还是看不透呢?这些话很顺耳,但技法毕竟是展示幻象。这个大戏台旁边的会合是造假的,是一个幻象!说毕,虚空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圆圈,嘴里喊了一声“走出空谷”,三人眼前的大戏台便登时化为了一片空地,逛庙会的行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依旧呈现着表演前的一路障碍物。
虚空对三位粉丝已彻底失去了信心,再也不愿与之为伍了。在分手之时,虚空不无忧虑地感叹:放着活生生的现实不信,却非要信什么技法、套路、印证。真乃当代之悲哀啊!这种“宁信度不信足”的郑人,何时才能绝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