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气息

三月的气息

　　大西北的春天你不要等着草绿，你更不要等着花开，因为春暖花开还藏匿在春天的身后。等小草在你的眼前伸着绿色的小手招摇的时候，等花儿睁开媚眼展示风情的时候，春天已经所剩无几了。大西北的春天像个喜怒无常的孩子，一会儿沙尘飞扬，一会儿白雪飘零，一会儿春寒料峭，一会儿阳光和煦，让你弄不明白你是行走在春天里看冬天的风景，还是在冬天的岁月里感受春天的味道。所以大西北的三月是说天气的最好的时节，如果你碰到无话可说的人，你只要用天气搭讪，你都会找到共同的语言，实在再好不过了。 　　可是不管是生硬的风还是飞扬的雪，都挡不住春天的脚步。我感觉冬天就像是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不经意间，春天总会像是一个包裹里俏皮的孩子给你露出一只小手，亦或者是伸出一只小脚丫，让你感觉春天似乎触手可及。譬如柔软的阳光，湿漉漉的气息，各种草木清冽的味道，女子飘飞的裙裾，农人手里新翻的泥巴……其实已经都沾着春天的气息了。 　　当然大西北的三月可是任性的孩子，让你真真切切感受天气的多变与无常。很多时候，今天还是猎猎的风飘洒的雪，明天就是朗朗的天软软的阳光了。你总是在恼怒中有几分无奈，因为没有人奈何得了春天，所以索性让她折腾吧。很多时候夜里听风声，梦里都是沙尘的味道，白天又给你一张明媚的脸。她多变、任性、调皮，可是她依旧率真、可爱，让人心生出许多爱恋。一直闹到四月，她像是渐渐懂事的孩子一样，一切开始变得有条不紊，是风是雨都已经不很出格了。 　　所以很多时候一个人走在阳光下，有风掠过我的发梢，生硬中已经有了柔软的感觉了，我抬头看蓝得稚嫩的天空，看远处依旧清瘦的树木，浅浅的满足，淡淡的欣喜一点一点在心头晕开，就像是宣纸上一点墨迹，那种快乐醒目而浓艳。 　　在三月轻佻的风中，我的脚步也一样忙乱，可是许多光阴像水一样走了，没有声息，记忆能够溅起浪花的地方总是能浸润我生命的河床。我知道，这个三月，其实蛮好。她没有汹涌的绿意，也没有澎湃的春风，可是肆意的沙尘中还是夹杂着吹面不寒的杨柳风，那漫天的桃花雪中还穿插着沾衣欲湿的杏花雨。似乎春天的序幕总是拉得过长，就是让你更期待序幕之后的精彩。一场风，一场雨，都需要你仔细咂摸。有时候推开窗，看到校园里明朗而又温软的阳光，把沙尘带给你的不快涤荡得干干净净了，让你的心忽然就在那一瞬间懈怠了，安静了，想在阳光下给自己的心灵放个大假，给灵魂做个深呼吸，给精神也换上嫁妆，让所有的阳光都见证，把我的心灵嫁给春天，让她永远行走在春天里。 　　我喜欢三月的感觉，是草木懵懂中打哈欠呼出的那种气息的熨帖，是土地睡醒了辗转的那种不动声色的安静，是麻雀在你的脚下蹦蹦跳跳的欢快，是风筝在你的头顶飘飘荡荡的悠闲，是农人们在田间地头忙碌的身影。 　　没有课的时候，我喜欢坐在学校那四季常青的草坪上，看蓝得让我心安静的天空，看那些沧桑的槐树依旧披着陈旧的外衣，观赏柳树可有可无的绿色。那时候我就想起了“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尽管那时候没有雨，可是春天何尝不是古老的甘州最美的季节呢。
有时候走出小区，顺着栈道一个人走，什么都不想，似乎春天把我的大脑清空了，只是让脚步跟着眼睛散步，看清清的水，懒洋洋的老人，蓝莹莹的天，欢快的孩子，看那些还在冬天里沉睡的芦苇，空气显得清冽而又甘甜，感觉心灵上换季的微妙是难以言说的。 　　前几天，我站在操场里让漫天的飞雪把我覆盖，我希望一场纷纷扬扬的雪把我也埋在这个春天里。可是春天的雪毕竟感觉自己好像来得不合时宜显得有点心虚，显得有些匆忙而且慌张，没有冬天的雪那么沉稳和大气。扑打在脸上已经没有那种生硬的疼痛的感觉了，当然不是柳絮因风起的那种诗意了，身躯显得有点小，脚步显得有点急促，似乎知道毕竟不是自己粉墨登场的时候了，张扬上一阵子似乎就知趣地匆忙退场了。雪花也经不起春天热情地吹捧，落到地面就温软成一滴水了。 　　我一个人在风雪中走着，偌大的校园是我的，漫天的雪花是我的，那时候我是快乐的。我想起了“新年都未有芳华， 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是啊，雪花是开在冬天最淡雅的花，也是开在春天里最诗意的花朵。伴着雪花绽放的文字总伴着安静的气息。这样的雪花飞舞似乎就是春天和冬天的一场较量，最终谁从季节的手里抢回了属于自己的地盘。 　　我暗自发笑，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三月就在天气的反复无常中悄然远去了，我也沿着不变的路线丈量通向春天的路有多远。我喜欢这座小城，穿行在四季里有一种踏实，我就觉得这就是我的城市。我总感觉太繁华的地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春天，就像是大城市的孩子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童年一样。有时候，我想，我是幸福的，尽管有时候春天的面貌显得有些似是而非，和冬天的界限总是经过好长时间的界定，你弄不清清楚春天哪一天和冬天进行了交接仪式的，就像是一个人的老去一样，你永远说不清你是哪天开始老去，你也说不准你是哪天开始不再年轻了。就让飞扬的尘土作他们的观众，飘飞的雪花作他们的裁判，最终还是被花草界定得泾渭分明了。我想，也许时令已经到了春天了，可是冬天不屈不饶；也许是气温还在冬天，可是春天不依不饶。 　　很多时候走在忽冷忽热的天气里，心里狠狠说：“哼！看你们闹到什么时候！”说完了，我又哑然失笑了，我行走在季节的边缘上，我似乎就是她们的裁判。 　　这个春天，我一直哼着一首关于春天的歌曲，似乎它就是我这个春天的心情的标签了，我的眼前还晃动着那两张质朴的脸，还有那深情的声音。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在这样的文字里，我常常感觉诗意又亲切，多少个春天就这样如期而至来了，又一如既往走了。不管是把心埋在春天里，还是在心灵中种下一个春天，其实都是不错的选择。 　　敲响这些文字的时候，三月又被岁月切割走了一大半了。我有点舍不得，可是我知道，我早已经心平气和输给时间了，因为我们留不住春天，就如留不住我们的青春一样。留不住的就让她从容地走。如果在这个三月的时光里夹杂关于一些春天的记忆亦或者是感受，我已经把自己种在春天里了。 　　三月的气息，春天的味道。 　　我知道，春天再走不了多久，身后就迫不及待跟着娇艳的夏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