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我如何使力，都写不出柳的风姿来，无论我如何诉说，都道不尽对柳的钟爱来。

1.
初衷情，于十五年前的高邮湖畔。
彼时的我虽年少志踌，行走于自己的理想之中，然处处的不如意到底还是低落了高亢的激情。
时值九月初秋，出差，车子途经高邮湖，我被视野里一株接一株依风舞柔枝的柳绊住了目光。
这些柳，像绿色的纱缦，又似轻盈的帘帐，在秋风中舞成一道翠屏，将高邮湖半隐半现于其中。尤其水边的这些枝条，在秋风中将湖面划拨开来，水面似被揭开了面纱，在秋阳下波光粼粼的跳闪。风一吹，帘帐又收拢起来，挡住了观者探寻的视线。这些柳，像调皮的孩童，热闹的玩耍着躲猫猫的游戏，时而又露出青春里少女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
在高邮小住的一个月里，几次往来于湖畔，也几次沉醉于微风拂撩的垂柳之中，这片柳成了我的牵挂，时不时浮现在眼前，总是抹不去它们的身影。我以为，定是这片柳，已为我收入了心中。
当时也不知道是柳的什么感动了我，也许是因了婀娜的身姿罢，后来明白，这柳，随手一插，转个季节便是一株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水，它都能扎根生存，且能枝繁叶茂的生长，这，恰好振奋了我当时因事事不顺而迷茫消极的精神状态。
如果一株柳，总是在烦躁中不停地辗转，它会有风雨中的安心摇曳吗？
如果一株柳，总是在愤世中不停地抱怨，它会有四季里的吟风诵月吗？
那片柳，启示了我。


2.
寻柳，于仲三月的台城。
因为一句“最是无情台城柳”，便记住了台城，也记住了台城有一片无心的柳。
那日烟雨濛濛，正好在台城附近办事，脑子里怎么也抹不去对传说中台城柳的向往，犹豫再三，终于无法克制那一份渴念，挪步台城脚下。
岁月的变迁依然没有削减高高的城楼威慑出的巍峨气势，虽然城下已全是现代的柏油路，但城楼依旧给人以威严和庄重感，历史的沧桑和厚重，从那些斑驳的墙砖上透射而出，让人从内心里滋生出一份崇敬来。而我根本无意于欣赏这几百年前的历史博物，我的目光，始终在搜寻传说中最是无情的台城柳。
除了城门口那三株有些年头的瘦柳，敞敞的城楼下，我始终没有再觅见想像中的柳影。
拾步，登城，陈旧的墙，猎猎的风，和霏霏的雨，将心情浸润出凄迷的泪，站在城墙上，四望迷蒙，烟笼雾罩，如梦如幻，我怀揣古事，亦念想旧人，不知道是天气感染了我，还是我感化了天气，不自然就把自己沉入了阴郁之中。
从垛口处眺望城外的玄武湖，烟雨弥漫，仿佛由湖面袅袅升出，如镜如幻，似景似梦，在心头蔓爬出仙境的遥想。长长的堤岸也弥漫在这幅景中，因为一长笼的细柳，这景，摇曳成一幅精致的山水梳妆图，在灰郁里，朦胧出一股似有似无的玄妙。几艘游船点缀在灰色的画面上，让这幅画卷滋生出了生动和灵气，有些迷离，有些幻影，有些丰饶，让我捕捉到了烟雨台城柳的风韵。它们婀娜在三月的细雨中，舞着春风的心曲，诉说陈年往事，引观者如我，深深思。
这些妙曼在春光里的柳枝，不管人事兴衰，不管朝代更迭，不管行人的感伤与惆怅，岁岁朝朝围绕在台城，随风飘曳在烟雾笼罩的十里长堤边。
三月的雨，印染了绿草，也柔软了柳条，仿佛一缕幽魂，延伸向无尽的远方。
远方的你，不知道是否感知到我此时的忧伤？又是一年春满园，而你的身影，却在岁月里渐行渐远，让我惶惑，也让我无措。
3.
无意邂逅，在三月末的珍珠泉。
沿着景区的东门往西门方向漫步，无论情侣湖，还是镜山湖，沿湖皆是垂柳披纱，迎风摇曳，目光所触，一抹嫩绿，一缕飘柔，心也倏忽跟着柔软了。
阳光极好，映照得心情也晴朗了起来。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闻着脚下青草的芳香，捕捉起孩子跳跃的身影，一份美丽的情愫开始萦绕在眉心。
我说，累了，然后就这么放松的躺倒在斜坡的柳荫里，看山，看水，看风景。
天空是真的蔚蓝，一只飞翔的老鹰锁定了我的目光，定山和万米长城便在它的飞翔中蜿蜒出了视线范围。镜山湖的竹筏激越起的笑容开在了脸颊，漾出了心花。几只凫鸭从水面上掠过，随之腾空而起的一串惊呼又牵住了我的好奇。长长短短的柳枝倚风细语，融化了疲惫，融出了一幕和谐。
映杏映桃山路中，千丝万絮惹春风。湖光山色中，黄灿灿的迎春花在柳枝的俯吻中享受着千条万缕的宠爱，与对岸的一丛玉兰，一园粉梅纵情对望着，引出遐思，领出禅悟。
说不清是这柳枝映衬了春景，还是春景映绿了柳色，两两相拥时，他们各自收获了喜悦。
赏春的心情美化了生活，多羁的生活炼达了宽容的心胸。因为开阔，所以包容，包容这柳，这春，这世间万象。

2011．4．1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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