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野花
在那个没人留意的夜晚,月色照亮了春的足迹,就像送走冰雪一样,每一次迎送都是那么地悄无声息。春抚慰过的山岗和原野,花儿开了,白的、红的、粉的……,争着抢着与春风相拥。在春的世界享受艳丽的色彩却叫不出花儿的名字,我有些惭愧于自己的粗鲁和冒失。那些色彩渲染着那粉嘟嘟的娇态,我寻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准确形容眼前流淌的春意。机灵的蜜蜂和成对的蝴蝶,早已沉醉于花儿香薰的妩媚,从这一朵飞到那一簇,大概正在享受着我不能理解的惬意,而我却在这妩媚面前显得有些多余。是的,谁叫我这样冒失地闯进花的世界,有失绅士的礼仪和君子之风度。幸好小精灵们不会在意我的窘态,否则我该是怎样的无地自容。
花儿的美必须逢着知音,才不辜负饱含深情的色彩。我一直以为花儿是有情感的,每一朵花绽放的不仅仅是绚烂的色彩,每一抹色彩必定是花儿内心情感浇注,流淌的绚烂是充盈的情感。只有真正的懂花者方能领悟其中的韵味。或奔放或含蓄,或羞涩或大方,或率真或深沉……不是每一个赏花之人都懂花的心思、明白花的情谊。大多的爱花者或许只是粗俗地理解和享受表象的色彩和芬芳,或指点着煞有介事地评论一番,或是俯下身子轻闻一下花瓣和花蕊,一副对花之韵颇有研究的姿态,仿佛是人之情与花之韵融为一体了。而我自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不懂花的情感与韵味,故而不会在花前谈花,更不会在花后批判或赞美任何一朵花,只是享受花带给我的简单的欢悦。出于礼貌与对物处事之道,就算是与野花不期而遇的相逢也会赠予一声感叹,不过仅此一个“啊!呀!哇!……”而已,以回应花儿那洋溢的情感,这样既不失文化人的儒雅也不显得奴颜。
然而纵观花的世界也是纷繁复杂的。春天显得拥挤些,大概是春的脾气温和,容得下花儿的撒娇和挑剔甚至无赖,包容着一切的平凡和残次瑕疵,故而百花都蜂拥而至为春增光添彩。有脾气的、没性格的,高洁的、庸俗的,大概还有一些是滥竽充数的,一起聚在了春的麾下。那些色彩让人眩晕,那些芬芳沁人心脾,深吸一口气或许让人着了迷。在这样的世界里,流动的色彩必将淹没所有的个性,每一枝都变成司空见惯的普通。
当然不是所有的花儿都选择安逸舒适的春,稀里糊涂地还没认真绽放,蓦然回首已近凋零。在我有限的认知里,莲花选择了狂热的盛夏,菊花选择了沉甸甸的金秋,梅花却选择风雪中一枝独秀。或许在花的世界里,这些都被列为受孤立的另类,赢得多少冷嘲热讽。嘲笑不合群,讽刺孤傲与清高。而这样别具一格的选择正是花儿个性和情感的魅力。刘禹锡的名篇《爱莲说》阐明了自己爱莲的缘由:“出淤泥而不染”;陶渊明的佳句:“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道出了对菊的偏爱;毛泽东的一曲《卜算子.咏梅》把梅的品质、风骨雕刻得棱角分明、别具个性,花之真英雄、真君子的形象跃然纸上。
不论是莲花、菊花还是梅花,我依然不敢批判或是赞美,正如我不敢批判和赞美春花一样。因为我同样地不懂他们,一介凡夫俗子怎能通透花的灵魂和情感。既然不懂还要妄加评论,那不就是把自己的粗鲁和庸俗暴露出来,结果必是自讨没趣。只是鉴以名篇佳句的情谊,受到一些启发和熏陶,犹然生出几分敬意。
静静地立于花前,在这烂漫的春光里,看蜜蜂深情地吻着花蕊,叹花瓣与蝴蝶的相映成趣。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朵孤独的野花,融不进繁花似锦的春光。在色彩的狂浪中默默绽放,在风雨的赏析中独自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