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梨
2020-09-24抒情散文北雁
周末从老家回来,妻在包里给我带了一颗老家的梨。我知道,这颗梨从树上摘下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四五个月的光景。时下已是三月下旬,天气躁热,然而在老家的习惯,春干二三月,正是吃这梨的最佳时节。和一个从省城下来的同事租住在一起,于是我决定和他一起分享
周末从老家回来,妻在包里给我带了一颗老家的梨。我知道,这颗梨从树上摘下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四五个月的光景。时下已是三月下旬,天气躁热,然而在老家的习惯,春干二三月,正是吃这梨的最佳时节。
和一个从省城下来的同事租住在一起,于是我决定和他一起分享这颗来自老家的梨。用清水洗净外皮,我很大方地切了一半给他,结果看着梨子外面败烂的样子,他二话不说就将之扔到垃圾箩里。看他如此不识好货,让人不禁一阵心疼。
我也承认,老家的梨长得朴实,不中看。在刚采摘的时节,一大口生涩的酸味儿,极不好吃,以至于让我们给起了个形象的名字:“木瓜梨”。可一说起这梨,我不得不去述说对它的那一份热爱。
老家的人总是勤劳。再哪怕是荒郊旷野,再哪怕是穷山恶水,都不肯让哪块地轻意闲着。“六月六,种树木!”雨水季节一来,乘着几天的农闲日子,老家人上山下田,忙着种树。于是山头岭顶直至湖畔坝心,都被种上了梨树。待到春暖时节,选上上好的品种,又忙着嫁接。风里来,雨里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满山满野就都这样被种上了梨树。每到春来,烂漫的梨花开遍山野坝心,历过一冬的寂寞,这山山水水都被妆上了雪白的颜色。一山山一园园的美丽,带给人是怎样的陶醉。
老家的人总是善良。就象当年种树一样,老家人心疼的可能只是那块地闲着。于是,春暖花开,开在山间乡野的梨花,再怎么烂漫,却常常总是孤芳自赏,偶然间让谁撞上这阵美丽的风景,或许就是这株梨花最大的价值;而梨果成熟的时候,摘不了也背不走,熟透的梨子就这么挂在枝头自生自落,奢侈地成为鸟虫们的美食,或许哪天,口渴的你恰从树下走过,伸手摘下一颗梨子解馋,恰也就是这梨子的最大价值。而这也就象极了老家的人,先说那些百多年前的古人,用辛勤的汗水种下这么多的古梨古树,百多年的光阴,梨花就这么年复一年地开着,偶有一年让你遇上了,这么美丽的风景带给你的绝对是一种感动;再说是现在的人们,房前屋后的梨树,虽然早上了年头,无论树龄还是品种,都已到了危机的时刻,可人们却宁愿它就这么一株株地闲长着,每年一次的花儿盛会,给人的依旧是一种难言的感动!
老家的人总是智慧。百多年了,就和这梨树相依为命般地生活在一起,度过多少个不同寻常的年月。冬天里扫回落叶,可以入圈肥田;修整枝干,能剪下一大堆柴火。春干时节忙着浇灌,常常忘记寝食。夏天耕种,发绿发青的一树树梨下,恰能遮荫避暑,人和树拥有的是一种“和谐相益”的安然。最妙当然还是秋天,梨果成熟了,一框框一箩箩地采摘回来,再用山里扯回的青松毛小心地藏好捂好,待到来年的春干时节,那些梨子早让松毛捂得发泡,咬上一口,食之味美,嚼之生津,成为一个季节里最让人喜爱的吃食。而那些在采摘时被打破的梨子,也被切成了梨片,晒干后被保存起来,用凉水一泡,便成了好吃的干梨片,客人来了用来招待;用开水一冲,便成了好喝的梨片茶,酸甜生津,是烈日农活儿中最好的享受。而那些原本酸涩的梨果,则被洗得干净了,放到土罐里用甘草腌成泡梨,一年四季都是味美的吃食。
老家的梨包含着的总是动人的故事。我家也种梨,孩童的年月,老家的梨园是我们最好的游乐场。在那一把把清凉的大伞下,泥巴、野草、花儿,总都那么亲切。每到秋来,一树树梨果,染得梨园上下一片通红,赶上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母亲在厨里做饭,我们姐弟则帮着父亲摘果子。他轻娴地爬上树去,擎着一根在竹竿上用布袋缝成的梨笼,小心翼翼地摘下一兜兜梨果来递到地面,我们再一筐筐装实装好。伴着那熟透的甜香,颗颗梨果惹得人口水汪洋。待到街天,双亲背上梨果上街售卖,晚间回家,筐里换回的都是些好吃的吃食。在那年月,一年好的收成便意味许多问题。而当时,除了大量的梨果出卖以外,每年我们都还留下许多梨果用青松毛捂着,成为我们姐弟三人整整一个冬季和一个春天的零食。有一年大旱,梨果半熟便落了大半,摘到的果子不多。父亲摘完梨子便决意给我们姐弟留着,母亲心疼的却是冬天里我那双早已裂开的鞋子,于是一个集天,她把两个姐姐叫到一边,让姐姐们选择是让我穿鞋还是要吃梨,姐姐们选择的结果当然是让我在当晚便穿上了一双新鞋。
多少年过去,老家的梨带给我始终是一种难言的感动。而今,梨果已经不再是老家人的唯一吃食,而以往那么多的梨树也渐渐少下来了,老家的梨便也不多见了。可每到吃梨的时节,心里却都少不了一阵心潮澎湃地感动。
[ 本帖最后由 北雁 于 2011-3-28 08: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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