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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拉 练(上)

2020-09-24叙事散文袁光熙
拉练(上)对于当过红卫兵的人来说,步行串联无疑是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经历。那“红军不怕远征难”的气概,那“八千里路云和月”的豪迈,那“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激情,使成千上万的青年,不顾山高路远,不惧酷暑严寒,用自己的双脚,踏遍了祖国的万里河山。然

   拉练(上)
  
  对于当过红卫兵的人来说,步行串联无疑是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经历。那“红军不怕远征难”的气概,那“八千里路云和月”的豪迈,那“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激情,使成千上万的青年,不顾山高路远,不惧酷暑严寒,用自己的双脚,踏遍了祖国的万里河山。
  然而,“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在特殊历史条件下出现的步行串联永远不可能重现了,唯一能与之相似的是上世纪70年代初期的野营拉练。
  1974年4月,出于战备的需要,国家在一些厂矿单位和大中学校,组织了野营拉练活动。作为下关二中的一名教师,我有幸参加了这次活动,重温了昔日步行串联的“旧梦”。
   初次行军
  
  这次下关二中的拉练有四个高中班和部分教师共200多人参加。由精明强干的苏老师带队。各班班主任负责组织管理本班学生,只有高一班班主任严老师因事请假,由科任教师李老师代管。我则担任了一个最为艰苦的工作——打前站。就是带领每班精选出来的两三个身体强壮,能吃苦耐劳的学生,除了自身的行李外,还要背上行军锅、炊具,提前出发。到达宿营地点后,安排好食宿地点,买柴买米买菜,挑水做饭,保证大队人马到达之后能吃饱、住好。
  经过一番动员、组织、准备,四月三日,队伍出发了。我带领十名打前站的学生,走在最前面。刚刚离开下关市区,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将。我们无处躲藏,又急于赶路,只得顶块塑料布,冒雨前行。待到雨停,半身已经湿透,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用剧烈的运动来抵御身体的寒冷。
  穿过凤仪坝子,翻过分隔下关与宾川的黑石山,下午三点多钟,我们来到了宾川县境内的排营。我拿着下关市武装部的证明,找到排营小学的校长。校长很热情,立即根据学生人数,安排了几间教室供大家住宿,又选了一块空地,给各班埋锅造饭。安排就绪,各班打前站的同学立刻忙碌起来,六点来钟,一阵阵饭菜的香气弥散开来。
  可是,大队人马却迟迟未到,我和几个同学沿来路找去,直到山脚,才遇到了他们。原来,他们躲雨耽误了一段时间,翻山时,有的同学走不动,相互等待,结果越走越慢。大队人马吃完饭,安排好住宿地点后,清点人数,发现还有几个同学未到。我再次带人上山,找到了那几个脚上起了血泡,可怜兮兮坐在山上的女生。连背带拖,好不容易才把她们带了回来。这样我又当先遣队,又当收容队,几番折腾,也累得够呛,如果不是当年步行串联时练下的功底,早瘫下了。
  忙完一切,才发现,由我联系安排住宿地,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这倒难不倒我,当年在省外千里扒车的时候,睡车站、睡马路都能熬过来,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我跑到排营小学的学生宿舍,这里的住宿条件显然比教室好。我找了张空床,铺上行李,美美地睡了一觉。
   牛井风云
  
  第二天,经过三十多公里的行军,来到宾川县城牛井,食宿在牛井完小。宾川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曾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知青生活。牛井完小是我当知青的起点,1969年1月19日,我们从下关步行出发,次日来到牛井,住在与牛井完小一墙之隔的经研所。几天后,各生产队的马车,云集这里,把我们拉到插队落户的村庄。
  距今已五年多了,却看不出这里有什么改变。只是那扇当年知青为了方便从经研所直达小学而撬开的窗户,被关上封死了。当时知青杨地上吊自杀,而无人敢住的房间变成了办公室。(杨地是在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后,突然穿戴整齐,上吊自杀的。原因至今不明。)
  经过两天行军,许多缺乏锻炼的学生疲惫不堪,领队苏老师决定,在牛井休整一天。借此机会,我和几个打前站的学生回到插队落户的余家庄走了一趟。(参看《重返余家庄》)
  傍晚时分,我们回到县城,各自归去,准备第二天登鸡足山的艰苦行程。尚在兴奋中的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暴正悄悄袭来。
  天已擦黑,我走进牛井完小,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花丛中、大树下,蹲着、站着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向高一班所住的宿舍探头探脑。我上前一看,是一些十八九岁的当地人。我问:“你们来做什么?”他们吞吞吐吐地说:“进来玩。”不一会,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目标都是高一班宿舍。我走进高一班宿舍,气氛同样怪异。女生坐在中间,男生围在四周,好象在开什么会。但一个个神情紧张,还不时警惕地向窗外张望。我问:“出什么事了?你们在做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没有,我们在开会。”我感到情况不妙,马上报告领队苏老师,苏老师大吃一惊,立即与我一起前来查看。这时,当地青年已有五、六十人,正缓慢地向高一班宿舍包围过来。情况紧急,我们分头行动,迅速通知了学校和派出所。见有民警进来,这些人才赶快退离学校。
  我们再进高一班宿舍,一再追问,同学们才不情愿地说出了实情。原来,当天下午,高一班的同学在牛井完小打篮球。一个学生被当地青年撞倒在地,对方不但不道歉,反而出言不逊,嘲笑被撞倒的同学。在旁观战的女生气愤不过,上前指责。当地青年被女生责骂,感到面上无光,情急之下,竟要来打这名女生。男生冲上去救驾,双方扭打在一起。当地青年人少,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临走时,扬言绝不善罢甘休,一定要报仇雪恨。为了防止对方报复,所以全班同学聚集在一起,把女生保护在中间,正在商量解决的办法。苏老师了解情况后,告诉大家,由于派出所和学校的介入,问题已经解决了,让同学们放心。同时对同学们遇事不冷静,出事不向老师报告提出了批评。要大家马上睡觉,准备第二天的拉练。
  苏老师的处置并无不当,问题到此,似乎应该解决了。谁知高一班是学校最难予驾驭的一个班,学生大多由水电技术工人的子女组成,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主性很强。加之唯一能让他们有所忌惮的班主任严老师没有来,更谁也不放在眼里。他们当即和苏老师争辩起来,他们不接受苏老师的批评,也不认为危险已经消除,甚至要严防死守,直到天亮。我一看情况不妙,这样争论下去,问题根本无法解决,双方都在气头上,先缓缓再说。就说:“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上路。”拉起苏老师就走。
  第二天一早,更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高一班同学集体失踪!这可是出了大事,苏老师和带班的李老师急坏了。苏老师甚至埋怨我,不该在问题还未解决的时候,就把他拉走。我冷静地想了想,说:“不要紧,他们肯定是怕出事,先走了,我去追,在练洞(宾川的一个公社)等你们。”说完带领打前站的十位同学,沿着鸡足山方向,一路狂奔。
  在离练洞十多公里的地方,我追上了高一班同学。只见他们在班委的组织下,队伍整整齐齐,男女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气氛团结融洽,与其他几个班散兵游勇似的一字长蛇阵形成鲜明的对比。见我到来,一齐注视着我,准备对我的批评,展开新的一场争辩。我用欣慰的微笑回应了他们,还赞扬他们整齐的队伍,团结协作的精神,对他们的不辞而别,只字未提。最后告诉他们,今天住练洞,就匆匆离开了。大家用惊疑的眼光看着我。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赶到练洞,与公社联系后,安排我们在练洞完小食宿,我拿着公社开的条子,找到了校长。真是冤家路窄,这位校长不是别人,竟是在张学安案件中与我意见相左,闹得不太愉快的原大新大队专案组组长老张。(参看《一件积案》)老张见我,也是一脸的迷惑,他更想不到会在这里与我重逢。老张为人豪爽,责任心强,意见归意见,他还是按公社的要求,妥善地安排了我们的生活。
  大队人马到达了,可不见了李老师,原来,他感到自己力不从心,管不了高一班,回校搬“救兵”去了。苏老师只得让我临时代管一下。我找了几个同学,心平气和地向他们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冲突发生之后,他们很怕当地青年来报复,特别是怕女生受到欺负,晚上一直不敢睡,经过反复商量后决定,乘对方还在睡觉,还来不及动手时提前离开。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更怕受到阻拦,他们没有告诉老师。
  第二天,按理应该继续行军,但为了解决高一班的问题,同时等待从下关赶来的班主任严老师来接手高一班,决定在练洞休整一天。苏老师要我和他一起组织高一班全体同学开会,查清事实,严肃处理。我表达了不同意见,我认为,双方在篮球场上发生摩擦,错在对方,为防止对方报复,提前离开,事出有因。我讲了路上看到的,高一班在没有老师带队的情况下,组织严明,团结互助的情况,说明这个班很有凝聚力和独立性。如果在同学们思想不通的情况下,强行批评处分,很可能引起更大的矛盾冲突,对野营拉练十分不利。即使有问题,也应回校再处理。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苏老师接受了我的意见。
  这时,接到电话,严老师拒绝“出山”,李老师也推说家中有急事,不来了。苏老师急了,他连找了几位老师,请他们来带高一班,可没有一人愿干。他自己要管全队,而且和高一班的关系比较僵,无法去带。他只得找我商量,要我在打前站的同时,带高一班。我打前站本身就够辛苦的了,还要去带这个最难带的班,怎么受得了?更何况打前站不能和大队一起行动,我怎么去带?因此,我自然拒绝了。谁知高一班的同学知道此事,纷纷要求我带他们班,保证服从命令听指挥,甚至表示全班同学愿意和我一起打前站。使我深受感动,只得勉强答应下来。为了不影响打前站的工作,我和苏老师商定,出发和途中由他负责,到住地后归我管。
  我来到高一班住地,大家正为无法打发时间,闲极无聊而发愁,凭着我对宾川的熟悉,根据他们爱打篮球的特点,我把他们带到练洞部队,与部队干部战士进行篮球赛。长期在野外,生活枯燥的部队一看来了这么多城里学生,还有一些漂亮的女生,自然十分高兴。团领导亲自出面,表示热烈欢迎,并立即组织篮球赛。我作为校方的“最高领导”,享受了团长、政委的同等待遇。与他们一起,坐在最好的位置上,边抽烟喝茶、吃瓜子水果,边观看比赛。
  比赛进行得紧张激烈,学生们技术不错,对方身强力壮,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旁观者看得兴致勃勃,加油声、叫好声此起彼伏。最后部队以三分小胜。
  比赛结束,战士又端来热水,拿来毛巾,给球员洗脸洗脚,拿来茶水、水果招待大家,最后还请我们吃了顿饭。
  返回的路上,同学们都十分兴奋,感到这一天过得轻松愉快,一天前的紧张忧虑一扫而空。当然,他们也很清楚,这大部分要归功于我,更乐意我来带他们班,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牛井风云所带来的危机也在无形中化解。在欢声笑语中我们回到练洞,我嘱咐他们,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开始此次拉练中最艰苦的路段——登鸡足山。 (点击此处,续看下一部分《拉练(下)》)
   [ 本帖最后由 袁光熙 于 2012-4-26 16: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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