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趣

　　　小时候，过年是一种乐趣。
　　 （一） 自制烟花
　　与过去相比，现在的孩子要幸福十倍。过年的时候能看到漫天绚烂的烟花，能自己甩“摔鞭”摔得山响；能点根“递递劲”，看火树银花绽放眼前，或者在随自己的旋转中令看得人眼花缭乱；能点着“地老鼠”，看它“嗖”的一声窜进夜空，赢来一篇掌声……那欢笑声声，那开心快乐，绝无仅有！
　　十岁那年，看着家境富裕的阳，手里点着买来的“递递劲”，在我眼前炫耀似地画着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圈圈的时候，嫉妒的都快发疯了。我和翠是好友，我们躲在一堆石头后面商量对策。翠说，听说二蛋会土制“递递劲”，他家有洋炮，他会开炮，说不定能帮我们。我们去向二蛋学艺，二蛋非要我这学年新发的文具盒作交换。有千万个不舍，但为了年三十那晚的辉煌，我们击掌成交。
　　现在，已经记不清我们用什么来自制烟花的了，只记得要用到正冒着火星的草木灰，加上盐粒，还加了一样什么东西，圈在火纸里，然后试图点燃，一开始，由于比例掌握的不够好，老是不出效果，整整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做成功了一次，记得盐粒“嘭”的一声炸出来的时候，还被吓了一大跳！再看彼此时，全部成了花脸猫，于是，互相嘲笑过对方之后，就用手上的草木灰闹起来了，你抹我腮上一把，我抹你鼻子一道，嘻嘻哈哈地开心的不得了。因为与之前的期望值相差太遥，我送二蛋的铅笔盒最后也被抢了回来，可那段自制烟花的快乐却永远地留在了心底。
　　 （二）贴挂门签子
　　比之于打火纸上坟、准备祭祀用的东西，我们更喜欢干的事是贴挂门签子。因为前者是为去世的老祖宗们准备的，在尚弄不清死亡是个什么东西的年纪里，对生命的逝去有种天然的恐惧。父母们的谈话里都是些往年过年或者老祖宗们尚在世的时候的陈年旧事，旧事里满是温馨的回忆，而我们真正在意和盼望的，是那带着喜庆气氛的挂门签子。
　　父亲总是在某个集日把我们撇在家里，独自去挑挂门签子。我总会对着那些文字与图案巧妙搭配的挂门签子发呆，揣度应该是怎样的一双巧手才能把它们设计的这样美丽。红绿黄、青蓝紫，不同的颜色相互搭配，字和图案都是镂空的，应该属于一种剪纸工艺，但与用剪刀剪出来的剪纸相差很大。纸的大小长三十多公分、宽二十多公分，图案多半是双喜、双鱼，莲花，麦穗，十二生肖中的小动物的模样，字一般是“家和万事兴”、“五谷丰登”、“年年有余”等等，有的只是字，四周都是镂空的，下边大都剪成锯齿形；有的是字和花鸟虫鱼动物混合的，字和图案间皆是镂空的，当然也有我叫不出或者没见到的图案。贴挂门签子，是一种美好的象征，寓意人寿年丰，日子很红火的意思，花里胡哨的，相当很喜庆。
　　一般是把面用热水烫过，搅成面糊，我找个高凳儿扎着，妹妹给端着浆糊，弟弟给递挂门签子，姐姐在离门数丈远的地方给长长眼，看挂门签子贴的位置正不正。她一会儿说往左斜了，往右一点，一会儿说，高了，高了，往下一点。根据门的宽度，挂门签子贴上四到六张不等，一溜齐儿地随风飒飒作响。再趁机在大门上贴上春联，门楣上贴上横批：新春大吉或者兔年吉祥等等。把个大门打扮得崭新，很有年的味道。如果家里有一位老人故去了，要守孝三年，三年间门上是不能见红的，贴挂门签子是决不允许的。没有挂门签子的年，总归是寂寥的，就像生活中缺少了什么！
　　 （三）穿新衣
　　小时候盼年，十有八九是为了能穿新衣。每到年关，即使最困难的家庭，宁肯借米借面过年，也要想法设法地给孩子做一身新衣。不为别的，只为让小孩子不伤心。
　　记事起，新衣不过是碎花的敌盖棉褂子，或者的确良的外套。有时候还能得到一条蓝涤卡的裤子。巧手的妈咪们还会给蓝底白色碎花的上衣上作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盘扣子，引来众人的啧啧称赞和羡慕。母亲每年都会给我姊妹四个一人做一个套袄褂子，剩下的布条子母亲会剪得四齐，给三个女娃当皮筋扎辫子。
　　崭新的衣服穿在身上，总不忘互相显摆去。去婶家串串，去伯伯家望望，姊妹们和要好的朋友们间互相说说对新衣服的感慨。还没做好，尚未穿在身上的，急得对着自家的母亲使小性儿，甚至擦眼抹泪，唬得大人手忙脚乱地哄，信誓旦旦地保证明儿一准给做成。没有别人的新衣好看的小朋友跑回家对大人发泄自己的不满，自觉穿什么都好看的我，常常骄傲得像个公主，对着玩伴们的新衣评头论足，常常惹得最好的朋友都跟自己反目，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贫穷，但还真是有趣！
　　长大后，对着白开水一样的日子，不再喜欢过年。常常在心底里问自己：年到底是什么？是光阴刻在脸上的记录，过一年就多一年的沧桑？还是一个时光的利器，一步一步夺走了人的健康和勇气？这样想，多少有些悲戚。不喜欢过年，却极度喜欢年的味道儿。年就像是一副画，人流车流是小溪，团聚的家庭是树木，游子的故乡是远山。年是一锅粥，众手熬制，不同的人品出不同的滋味儿，思乡情、念儿意……年在乱哄哄的热闹里让人感叹：流年似水、逝者如斯夫！想寻找点年趣，于我而言，只能在儿时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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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鲁小鱼 于 2011-1-16 22:2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