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白帝城
2020-09-24叙事散文王克楠
车,挨近了白帝城就放慢了,车的旁边是险峻的山,波涛汹涌的江,车速无法不慢,可是,我宁愿想:这是司机师傅担心惊动了刘备先生的托孤。我下车,爬一阵子山。身边是毕陡的山崖,挺拔的树,虽然是冬季,山上的那些草依然保持着浪漫,你压着我,我缠着你,说着
车,挨近了白帝城就放慢了,车的旁边是险峻的山,波涛汹涌的江,车速无法不慢,可是,我宁愿想:这是司机师傅担心惊动了刘备先生的托孤。
我下车,爬一阵子山。身边是毕陡的山崖,挺拔的树,虽然是冬季,山上的那些草依然保持着浪漫,你压着我,我缠着你,说着属于它们自己的话。山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找不到说话的空隙,只好让灌木做自己的代言人。我能看出来,山尖上的树木并没有因为山高而骄傲,反而很是羡慕山脚的树,因为山脚下的树离江水更近一些,喝水更方便一些。
因为有山,就有了梯田。眼前的梯田,有的堆着稻草,其形状和北方也相似,圆圆的,一垛一垛的。田地在华北平原是平的,是四方的,到了四川山地,形状各异,或平或仄,依山而定。山是梯田的魂。人在走路,梯田也在走路,一梯一梯地往山上赶,一直赶到山头和云彩汇合,和云说一阵子话,云走了,梯田留了下来。
车开的慢,我的心走的更慢,并不是思念三国时期的刘备,而是把自己对西南的情愫多留一些给山水,留在或绿或红的树叶之间。风是山外的客人,我也是风,吹在身边的一些红叶上,红叶簌簌地抖。重庆的一个朋友说,白帝城盛产橙子,你吃不到橙子,就不能算真的到过白帝城,用植物来命名一个地方,我很喜欢这样的命名。
在隆冬季节,北方已是荒凉一片,而奉节县一带的山坡上,还有一片又一片的蔬菜绿在山坡上,给山坡带来了灵气,也绿了观光者的眼睛。四川之外的人,常常习惯把四川盆地想象为天国,是有道理的,到了四川,天国就在身边,一座山,一道水,几分菜地,一座草堂,一把古琴,只要你爱它们,它们就拥抱你,释放你心中的辛苦。
我走到了一个水潭前,水波不惊。真的好希望水里能游过两条鱼,红色的鱼,含住人间的神秘信息。我爱山水,爱的有点随意,曾经去过许多地方,往往是到了山水的边缘,又退回来了,这次不然,在山上,看着一棵歪脖子树依在我的肩上,为我鼓劲不要退。
车至奉节县,心不由就柔软起来,想起了杜甫先生当年坐着船路过这个地方,一生苍凉的先生,过奉节的时候颇为兴奋,他听到了官军收复了河南河北的喜讯,他一定看到了山岩上的蒿草。我也看到了蒿草,好高的蒿草,简直可以说是树了。杜甫先生在成都郊区搭建草堂,用的是不是这样的草呢?也不知道杜甫先生当年是否在这里下船了,他是一个没有根的人,和皇帝走的太近,皇帝没有给他机会,他只好选择漂泊。 重庆是雾城,奉节一带也多雾,但是今天雾气不大,薄薄的,蒙蒙的,朦胧的山,朦胧的水,连水里的倒影也是朦胧的。人在朦胧的世界里游走,不会写诗,也会吟诗了。车进奉节县,白帝城在即,心有点醉了,山没有醉,依然以凝固的姿态竖立在江边。
马上就要见白帝城了,一座萦绕在头脑几十年的城。少年读它的时候,它是云;青年想它的时候,它是水;而今,马上到它的怀抱里了,心里一阵惊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它是在胸膛前捂了几十年的石头,颤巍巍地取出来,竟然惶惶地不知该如何安放。
有人说,冬季看白帝城不是最好的季节,我偏偏冬季来了,因为这个季节游人少;我不愿意和游人对话,宁愿和山水说话,至多看看那位擅长嚎啕的刘备皇帝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一个人快要去世了,托嘱后代的大多是家事,因为刘备是个皇帝,偏偏托嘱国事,又因为儿子刘禅智商有点低,就要把江山托嘱给一个聪明的人,一个能撑起国家又没有篡权野心的人,托嘱谁呢?当然丞相诸葛亮最为可靠,于是就有了“白帝城托孤”这场戏。
人生是戏,山水不是戏。刘备托孤时候说的话,江水和山可定听见了,可是它们不吭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是人间的事情,水和水之间,树和树之间用不上这些。你是水,你就静静地流;你是山,你就高高地站着。我是一个有根的人,想,假如怀里的这块石头愿意在白帝城扎根,我也在这里住下,住到永恒。
[ 本帖最后由 王克楠 于 2011-1-26 13: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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