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

◆琐事

当写下自己的心路历程时，感觉浑身似乎充满兴奋，或许这于我内向、封闭、不善与人诉说的的性格有关吧。
风风雨雨中走过十个春秋的历程，整天和学生在一起，平静的心常被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事而激起些许涟漪。坐在案头，掩面沉思，生活犹如阳春四月含苞待放的花，在平凡的日子中艳丽的花瓣一片片绽放。
1999年6月我刚刚大学毕业。
在焦渴的等待中，我等的花儿终于开了，喜忧参半的心情让我既兴奋又感伤，喜的是12月份得知了被分配到教育行业的消息时格外高兴，毕竟熬了半年长时间，工作最终有了着落。忧的是获知了在庄上很多人都不曾听说过的一所偏远山区的乡村初中任教，连日来拥有的好心情犹如被浇了一盆冰冷的水顿时又凉了半截。人生往往就是这样，当没得到时想方设法要得到，但当得到时却又不一定很幸运。
真正上班时在2000年的2 月份，春寒料峭，天气乍暖还寒，独自一人背着行李去报到，一路充满好奇却又不免忧伤。汽车在经历了三个小时颠簸山路的长途跋涉后，终于到达了山顶——终点。下车时没有几个人，站在山顶公路边上，一眼就能看到满山覆盖着的还未消融的冰雪，座落在低洼处的破旧不堪的校舍及时断时续的围墙和校园里苍白荒凉的惨景，眼前的景象，让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一切都特别陌生，站在在新环境和新老师们面前我有些局促，在尴尬、愣怔时忙着安排工作的校长把我领进屋坐下，端上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喝着茶，聊着天，忧愁的心渐渐释怀。
打这一天我就开始了和山里学生娃们的交往。
学校位于海拔2700多米的高寒山区，阴寒潮湿，气温较低一些。每年的三四月，那里呼啸的狂风刮个不停，黄土漫天飞扬。
在学校最头痛的就是做饭问题。由于气候潮湿又没有灶，学校里一年四季每个老师的房间都生着一盆火。记得当时学校经费特别紧张，老师们烧的，说白了也就是掺和着炉渣和成的煤块。
每年“五一”前后，学校都要雇车派专人从老远的阿干镇煤矿去拉煤，回来后择定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将全校老师包括校长分到各班，责任到人，从早上第一节课就开始劳动。和煤时一些穿着雨鞋的学生上面踩，越踩煤堆底面变得越大，当底面大到很稀薄时用铁锨把煤团连戳带捣又垛在一起，垛成圆锥似的小山丘，浇水后抹光滑，焐上一阵子，再次踩平，又一次堆成光滑的小山丘。如此三番五次，煤的软硬度基本适中，便可用模子拓煤了。拓煤时把模子先要用水浇湿，让模子吸饱水，双手把煤团压瓷实抹光滑后，轻轻将模子提起，一块平整的煤块就成型了。期间，有调皮捣蛋的学生把自己及班上其他同学故意满校园追着、跑着，脸上抹得花里胡哨，昔日寂寞的校园里不时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记得学校有一位邋里邋遢的代理老师，做饭时常常将自己脸面涂抹得黑不溜秋，因为学校煤块中掺和着炉渣，不能充分燃烧，火力不足常把饭做得半生不熟，这样下饭时还需要夹杂一些柴火，常将屋内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山区干旱比较缺水。
老师们吃水就成了一大难题。给老师抬水的任务就落到了学生身上。抬水要到附近约两里远的龙泉去抬。所谓龙泉就是村民们将四面八方渗出的细流引到一起，聚成的一小坑泓水。抬水，选在清早最好，因为去迟了，需水量大泉中就没有更多余水，水少了用瓢舀起来自然会浑浊，不过也无大碍，抬回来澄一会就变清了。每天，课余时间在校园里总能听到有老师抱怨学生不及时抬水时的吆喝声和斥责声。水以稀为贵，老师们用水洗衣做饭时都比较吝啬，下雨时还要盛接一两桶房檐水，以便急用。
记忆中较为深刻的还要算刚分配后的返校迷路风波。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在一所离学校不远的偏僻小村学任教的我的同学，给学生捎话，邀我放学后跟着那个捎话的学生去他所在村学，以便用摩托车载我回家，这对于交通极为不便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内心充满感激欣然前往。可度完周末返校的路上可就惨了。
那天下午，同学载着我回到了他所在学校，到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经历了一路的颠簸劳累，又困又乏，同学给我泡了一碗方便面，一再邀却我留下来，要我第二天早上再返校，但我一再拒绝了他的好意，披着茫茫夜色独自一人向着学校所在的崎岖山路出发。
三月，春寒料峭。山间小路被风刮起的大雪全部覆盖，夜晚天气寒冷，空中还飘着零星的雪花。沿山间小路走着走着，在黑暗的笼罩下我完全迷了路。该怎么走？站在山间思虑好久。但不管怎样我总坚信，沿着山尖，向着庄户人家微弱的灯光走就不会出错。在这个思想意识的支配下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大片的梯田被雪淹没，眼前白茫茫一片，夜色中分辨不清东南西北。看似平坦的雪被，踩上去突然间一个趔趄让人防不胜防。越走心越慌，越慌越害怕，远处零星的点点灯光，可走近它却又那么费事遥远。无奈之下，我站在山尖声嘶力竭的呼喊，在空旷的原野那呼救声传得很远，山谷间回荡的喊声终于给我带来一丝希望，在黑夜中有一束晃动的光线一步步向我靠近，看着越来越近的灯光，我高兴得在山头大跳。搜救的老大爷循着喊叫找到了冻得发抖的我，落实身份后就领着我回到学校，待到校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空中已繁星点点。我的裤脚及鞋袜都湿透了，受热消融后在不断滴水。洗漱、换衣、热身后我睡了。可那晚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了很多。
时光匆匆，而对于搜救我的那位异乡老大爷我终生难忘。


[ 本帖最后由 赵国宝 于 2011-2-23 16:4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