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旅行
老家，一个游子渴望获取的地点。一个苦苦等待的终点。

回老家，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去旅行。在一个日渐陌生的地方去寻找几近遗忘了的故园碎片，以此来减缓苍凉踉跄的步履。

无疑，这样的一次旅行，就是一次救赎。被老家遗忘的我们，在风和泥泞之中抵达。抵达久违的寂静，抵达一个永不更换的地址。将十几年时间还原成一天，还原成一个久远的故事。阅读，并记忆。
年的尽头，留下一些灰烬 这样的习俗，总是命中注定似的，嵌进日子，嵌进泥土，在一张薄纸的轮回中，保存，或接来送去。

山坡上的草，枯黄的泥浆一样，苍老欲干。一张张纸，一张张五颜六色的纸，被点燃，化成灰烬缓缓飘向天空。就像一只只斑斓的蝴蝶，让所有悲伤，荒芜的时日幻化出浪漫痕迹，并以此来温暖余生中那些苦难的行程。他们知道，那个地方没有季节。

没有雪，灰色的天空在抽搐。就这样，一些灰烬，瞬间将一辈子掩埋。只留下一些碎片，在天空飘移。灰烬的一头，连着我们熟悉的逝去了的亲人，另一头，则是还在俗世中挣扎的我们。

火明如昼。一群衰老的人，其实与一堆灰烬一样，对于过往的世界而言，它们只意味着失忆。或记忆。

一棵草一把枯枝在灰烬中变暗，变弱。飘着，躺着，成为一具具抽象的尸体，抽象得如同一个个土堆。直至变成一团黑，焦焦的，隐没在黄土里。年，在灰烬里远去。唯一留下的，就是在漫天烂漫之中，逝者僵硬如石的表情，和依稀腐朽的黑灰。当腐烂也成幻象的时候，我们开始告别。向荒凉的坟头，向遥远的蝴蝶，也向自己的内心。
村庄周围，有一条小路


这是一条只有一个人的小路。逼仄，狭长。

被野草荒芜的小路，是我们回不去时就回到故乡的通道。而此时，它却沉默。一扇紧闭的沉默之门。从一个季节，到另一个季节，无声地紧闭着，淌着。

天空，视野。到处都布满了枯黄，灰黑。它们和我一样，都在等待着春天。许多的灰黑之中，有我认识的草芥，盘根，硬土。但此刻，它们只是废墟一样隐匿着。而我却与它们无关。
刚落过一些雪。草叶湿湿的。从这里眺望，村子就在遥远的寂寥中。有树，有鸟，也有近在咫尺的凉爽。城市，已经被甩在身后。风吹过，苍黑的树枝和土崖一片黯淡。在这儿，城市，只是一个神话，被雕刻在无数段言语中。干裂，如皲。幻烂，如天。

村子里，浮石一样的房子，伫立不动，就像从来没有挪动过似的。还有那些废弃的犁头，断裂的石磨，墙头干瘪的葱蒜，辣椒。在我的外边，它们躲着，拒绝着。让此时此地我的出走，或返回，沦落成一片幻想。蓝蓝的，死亡一样，一动不动，或被遗弃。

乡村与我，已是一种陌生的声音。我只有顺着小路，走。走。一直听到熟悉的喃喃自语。擦肩而过。

一个人老了，也就变成村子的厚度了。一种惊心动魄而难以跨越的尺度。我无法逃离，只有将自己隐匿在村子的深处，变淡，变暗，成为一棵树，或一条路。然后安安静静的，敞开心扉，听风听雨。
[ 本帖最后由 何也 于 2011-2-13 10:4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