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茶花

山中茶花
鸽子
我家屋子前后没有梅花，也没有菊花可采。可屋后深山里，却有许许多多的野花。要说到山中的野花，最逗人喜爱的要数野山茶和山杜鹃了，花开得美，而且花期也长。春节前后，要说到山中开得最灿烂的花朵，那就非山茶花莫属了！这个时节，村里爱花爱美的人家，进山去总忘不了的事情就是顺手折几枝山茶花回家，找个瓶或罐注入水，插上花，好长时间家里面都飘着花香，足不出户就可以欣赏到美丽的山花了！这个时节，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忘记，忙里偷闲回老家，去山中采几枝山茶回带回城里，插进花瓶里欣赏欣赏，也是我每年必不可少的生活情结与习惯。

这不，离春天还远着呢！可十二月一过，我就知道山中茶花开了，采山茶花的季节到了！于是找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约几个城里的朋友同事，回乡下老家，到山中折山茶花。一听说要去山中折野山花，久居闹市的朋友都眼睛放光，一个个雀欢鱼跃喜出望外：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安能不乐呢？

要说到山茶花，在我居住的城市里实在很常见的一种花。春城无处不飞花，春城四季鲜花开不败，山茶按谱甲于滇，云南人早就有种山茶养山茶的传统了，山茶花可是云南的省花啊！街边、公园里、花盆中，都时时可以见到山茶花。昆明的好多条街巷边的风景绿化带里有的就全是山茶花。山茶不仅有树的绿，还有花的色和香，用来作风景树，实在是两全齐美的选择！这些平日里经常看到的山茶花，种类多样、姹紫嫣红、美轮美奂，可看上去都只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禁止攀摘花木，违者罚款”等让人想走近些看看也会心生畏意。更何况，这些花美则美矣，细一看似乎总是少了点什么！在城市里长大的人说不出究意少了什么缺了什么，从小在乡下山中看惯茶花的我心里很是明白：这些街边的山茶花啊，千篇一律都是人工培养出来的，这株树和那株树、这朵花和那朵花乍一看美丽动人，细一看却没多少个性，从形状到姿态，都差不多！而且，花朵妩媚，少了一股自然的色泽和本色本香的野味儿！其实啊，城里的花和城里的人一样，花看起来色泽鲜艳光彩夺目，人看起来音容笑貌、言谈举止入眼入耳，可就是粉饰太多！粉饰多了，真面目就被深深藏匿起来了！
在城里看花，似花而非花。在城里交友，似友而非友。去山中看看野生野长的山茶花，折几枝野山茶，就是折一段明月清风折一片蓝天白云回家。去山中看看山茶花花，就是去自然里打开心扉，撕下假面放出真我，让自己也像野山花一样撒着野地开放一回。

担当和尚用“枝头万朵齐吞火，残雪烧红半个天。”的诗句来形容山茶花，可见茶花的美！村后有山，山在村后。山不高，坡也不陡。一眼望去，树木的种类很多，松树、麻栎树、棠棣树、沙松树、凤凰树……高高矮矮大大小小地长在一起。走向这座山，沿途里的景物许多都是我的老朋友了：那历史悠久的石拱桥、布满牛马蹄印的土路、路边的长满黄花儿的菜地……可进入眼帘里的也有许多新景象：路边突然就冒出一幢新房子来，不知是谁家新盖的；枯黄的杂木丛中突然就黄灿灿地亮出数枝迎春花来；不知是谁家的鸡，跑这么远来找食吃，不怕被黄鼠狼叼了去……出村上山，山路隐在树林里和茅草间，枯黄的茅草在若有若无的风中轻轻摇曳，把路全部掩住了。仔细看，地上其实根本就没什么路。只要朝没长树的地方走，就是路。任何的一种走法都可以进山。如果你偏要执着地认个理，认为这里有一条山路的话，那也没错！你可要记住一些标志：一条断作两截的大石块被休歇的人们坐来光滑，一棵歪脖子树上长着不知名的果子，一段裸露出红泥巴的草坪上时常有蚂蚁的大军浩浩荡荡在操练，有一篷枝繁叶茂的矮树林你经常在那里小便，有一棵疙里疙瘩的野花椒树最爱来抓你的衣服扯你的头发……否则条条都是路，条条路都可以通向山顶！当然，记忆也常常常会开你的玩笑，比如我带着朋友们说朝右边的山上去沿途都是山茶花！可走了半天，朝左边的树林里看时，却看见东一丛西一簇地长满了山枝花！要不就是山茶花长脚了，要不就是自己脑袋迷糊了！可这就是山茶花的性格，想长在哪儿就长在啊儿，凭什么听你的安排呢？

往山中走，我是山中人，对一切邂逅的景物都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不怪。而生于城市长于城市的朋友们则不同，对一切都会大惊小怪：走着走着，感觉到脚肚痒痒的，以为是虫子，一看，原来是些黑黑的细长的茅草的种子扎进裤子了。你顺手一拍一打，把粘在裤子上的种子拍下来，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些掉在地上的草种儿，等到明年又可以生根发芽了长成新草了。山里的植物们就是这样生得自由长得自由，种子要么被一阵风带着跑，要么被一股水带着走，走到哪儿都可发安家落户。走着走着，看见树上有鸟儿在啁啾鸣叫，一些是麻雀，一些是斑鸠，还有一些，是金嗓子的画眉鸟，更多的就根本看不见鸟的影子只能听见鸟的叫声。何须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在山中随便走走，人也是快乐的。

那么山茶花呢？有时在山里东张西望左顾右盼走了很长时间，却只能看见碧绿的云南松、叶子枯黄的麻栎树、长满刺的棠棣树、叶子油亮的黄连树……山茶花的影子都不见！可正当你感到灰心丧气时：绿枝又放数枝红，一株株山茶树其实就隐在树木中间。当你随便迈开轻快的步子朝前走时，一枝花突然就伸到你面前来！张眼四顾，一株、两株、三株……啊！好大一片山茶花呢！你一下就置身在花的中间了，这样的情景总会让你激动得想叫出声来，那些花原来就一直等在这儿啊！树干平滑，椭圆形的叶片长出小小的齿形，长着金色茸毛的小花萼小凡翼翼地托起一朵朵红的或白的花！心形的花瓣重重叠叠，含着苞时像一颗颗小鸡心，吐艳绽放时露出黄灿灿的花蕊来，那种美叫人吃惊！这山中茶花啊，小巧玲珑却又素雅自然，花瓣简洁而形态丰富，比起街边人工培植出的茶花来，少了娇嫩多了刚烈少了妩媚多了坚强！香味里也少了浓郁多了清淡！——这也是我爱山中茶花的原由吧！今年天气干燥，久旱无雨，原想这山中茶花可能很难绽放了，可到山中一看，山茶花叶照绿，花照开，香照飘！

走在山中，有时，你轻轻拭拭汗，一抬头就看见山茶花在绿绿的树木之间朝你摇头晃脑，朝你欢笑呢。还有时，你不经意地一回头，却看见路边就有几大朵山花开得正艳，你朝它笑，它也朝你笑！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它就笑得花枝乱颤了！这些花啊，一直就等在山里，就等着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呢！山里的山茶有红有白，红的如火，白的像雪！每一朵花都开在山间色彩斑斓的树叶子中间，开得素朴、自然而大方！每一株山茶都随意地长在山中杂树间，没有特殊的光热水分。可每一朵山茶花绽放开来，都红彤彤，白皑皑！每一株山茶上都满是花：有的完全绽放了，咧着嘴在冲你笑。有的还是花骨朵儿，尖尖的、紧紧的含苞欲放。山茶花开得美丽，可一点也不娇嫩！风吹时，它们在枝头欢笑。太阳晒时，它们在枝头欢笑！清朝段琦有一首诗写山茶花“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难雪。”这山中茶花，确实值得歌之颂之，学之习之！

到山去，看够了山茶花，闻够了花香味。下山时，就顺手折一些花朵吧！山不会怪你，花也不会怪你，喜欢就折些吧！折了枝的花树，明年长得更旺盛花朵开得更娇艳！折花时，不要选择那些花朵全绽开了的，那些花过不了多时就要凋谢了！也不能折那些全是花苞的枝条，毕意折下的枝条离开了泥土，花苞里的花还没长成呢，这样的花枝你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花苞干枯它也绽不出笑脸吐不出清香！得折那些花朵初绽、含苞欲放的，回到城里的家，插进花瓶灌进水，能开好几天呢！那茶花的美丽和茶花的清香能陪伴你好多天呢！

当然，多折几支，分给爱花的朋友和同事，让这山茶花的芬芳和山茶花一样芬芳的友谊温暖更多人的眼睛和心灵！让更多的人分享美丽：那是你做人的风格，也是山茶花的风格！

[ 本帖最后由 鸽子杨军 于 2011-2-16 15:4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