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的羊群

老土
　　东阿的羊，散布在东阿的乡间，东阿的林间，散布在东阿广袤的土地上。
　　说到东阿，人们就会想到东阿阿胶。不少人也曾问过我，是不是东阿的驴很多啊。其实，生产阿胶需要大量的驴皮，仅东阿本地所养的驴哪里供应得上呢。据说，目前在全国已经有很多大型的养驴基地。就是这样，驴皮仍然是供不应求，致使近年来阿胶产品的价格涨了又涨。
　　当然，人们可能一辈子不吃阿胶，而羊肉却是人们所喜爱的。除了极个别人的特殊体质外，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忌讳羊肉。鲜美的鲜字，就是由鱼和羊字组成的，可见美食是离不开羊的。
　　不止一次在文章里写过羊了，它是我一直非常喜爱的动物之一。一直就以为，羊的温顺，是其他任何动物都不具备的。记得在老家读初中的时候，每年爷爷都要养上几只羊的，圈在自家院子东南角的羊棚里。在地里干完了活的爷爷，还要顺便在田埂沟渠旁割一捆青草回来，很随意地往羊棚口一扔，羊们就会自觉地吃起来。不忙的时候，爷爷还会赶着羊们到有草的地方，让羊们自由地啃食。
　　那时候，最喜欢刚刚生下来不久的小羊羔了。白白细滑的羊，温柔的眼睛，感受它匀称的呼吸，轻轻抚摸它的耳朵，或者把手伸到它的脖子下，轻揉那两个小小的肉球，感受它的体温。有时小羊也会极不情愿地从你的怀里挣脱，一歪一歪地跑回到自己母亲的身边。
　　村里和爷爷一样的人很多，都爱养上几只羊的。等羊养大了，爷爷就会牵到集市上卖了，挣点小钱，贴补一下家用。如果没有爷爷养的羊，家里的日子怕是还要紧迫许多的。除了在过年的时候，才有可能谁家杀上一只羊，各家分上一块，包上一顿羊肉馅儿的饺子。感觉，那真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食啦！
　　如今的东阿，城乡变化都很大，人们都过上好日子。然而，却有一样不变，那就是人们养羊的习惯没有变。在东阿的乡间行走，视线之内，一准会有几只羊的。在一旁，也准会有一位老人，或者一个孩子，手里拿着羊鞭，站在田埂上，或者倚在一棵树旁。
　　东阿的土地是紧缺的，一个农民一般也就能分到一亩多吧。能供给羊们的，就更少了，远不像内蒙古大草原，和东北的大草甸子那么辽阔。当然，东阿更不可能有大片的羊群，有的只是个人家随意散养的，三只五只，七只八只。
　　可是，东阿的农民依旧爱养羊，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儿子和儿媳大都远赴大城市，或者到附近的企业里打工去了，孙子孙女们也背着书包上学去了，他们总不能老蹲在墙跟儿下晒太阳吧。养羊就很好，一点儿也不累，随几只羊慢慢地走，羊吃到哪里，老人就跟到哪里。有时，把头羊拴在一株树旁，老人也就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想想自己的过往岁月。身体好的，就顺手割一些草，夕阳西下，老人和羊便顺着小路回家了。
　　羊，似乎就是老人们生命的伴侣。我知道的，就有一位老人喜爱和羊在一起睡觉。
　　想到那次，去黄河森林公园采风，一群人站在黄河大堤上。虽然是初冬，树的叶子已经落尽，却恰到好处，正午饱满的阳光穿过树林，从河面上折射过来，显现出了别样的风景。我们站在堤上，静静地瞭望，慢慢地感受，我用手机随即拍下了几张照片。回来后，觉得那阳光、河面、树林组成的画面怎么也看不够，就把其中的一张放在了手机桌面上，没事儿的时候，就打开手机，细细的品味。无意间，我发现了照片中的树林下，有几个白点，再仔细看时，才确定，那是树下的几只羊，旁边还有一个人。这让我异常的兴奋，拿着手机到处给朋友们看。
　　本来，照相时并没有注意到那几只羊和牧羊人的，因为场景太大了，羊和人都太远，在照片里显得极小。然而，这恰恰增加了这张照片的趣味儿，让人有了更多的联想。
　　六年前吧，我的诗人朋友牧文来东阿，同来的还有他怀有身孕的夫人王巧艺。我带领他们去看黄河的时候，在河堤上，我们远远地看到有一个人，赶着一群羊，唱着嘹亮的歌声。当时牧文就对妻子说，给咱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就叫牧歌。巧艺甜甜地笑着，很幸福的样子。如今，小牧歌已经背着书包上学了，也像她父亲一样，是一个小诗人了。可是，她是否知道，牧歌的名字是父亲在东阿黄河大堤上给她起的呢，在她的诗里是否有羊，有黄河，有河堤的影子呢？
　　这些年，东阿的树木越来越多。大片因黄河引水造成的沙化土地，变成了一片片茂密的树林，还有一块块人工湿地，成为人们旅游观光的好去处。树上鸟儿鸣唱，树下羊儿成群，水里鱼儿翻跃。看到这些，才愈发地觉得，东阿是很纯净、很富有诗意的地方。
　　诗意而纯净的东阿，让更多的朋友来到这里。而在来这里之后，朋友们才知道，东阿还有这么鲜美的羊肉可以享用。其实，这不用朋友说，哪一个东阿人不知道呢，东阿的羊肉早已经是名声在外了，亦如东阿的阿胶。
　　我无意为东阿阿胶做广告，我这样的小人物，说了话也没人听，文章也没有几个人爱看。再说，东阿阿胶已经无需谁去做什么宣传了，我只是想借阿胶来说明一个道理。
　　不需要怎样周密严谨的论证，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阿胶的生产的主原料是驴皮，然而，同样是驴皮，生产出来的阿胶却是大有差别的，原因在于东阿的水质。东阿特有的水质决定了阿胶的品质，同样也决定了东阿的土地，和在这块土地上生长着的植物，自然也包括羊们喜爱吃的草类。营养丰富、鲜嫩可口的草，当然也就决定了羊肉的鲜美。“到东阿吃羊去！”，已经是东阿周边地区食客们挂在嘴边上的话了。
　　在所有动物中，大概只有羊的食物最单一了，它只吃草。曾经有人研究过，试图给羊添加一些有利于生长的饲料，以获取更高的效益。现在，一只六斤重的鸭子，大概只要饲养三十六天，一头二百斤的猪，只要三到四个月，牛有牛饲料，兔有兔饲料，不胜枚举。然而，羊只爱草，爱植物的秸杆和叶子。给它们吃在别的动物看来都是美味的东西，它们闻也不闻。
　　就算是这样一种没有任何特别要求，只有吃草这种最基本的天性本能的羊，也摆脱不了它与其它动物一样的悲剧性的生命结局。当一只只羊被人们用细细的绳子将四蹄勒紧，并吊挂在车子上的时候，当羊被人们挂在架子，一把锋利的尖刀割断它们喉咙的时候，它们连叫也不叫一声。就是叫，那也是孩子与母亲告别一样的叫声。
　　也许羊们早已经习惯了，从一生下来，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归宿。所以，当人们坐在烧烤地摊前，大口吃着羊肉串、喝着凉啤酒的时候，一只被捆着的正在等待宰割的羊，就在你的脚下，默默地睁着眼睛，看着你，眼里没有泪水。
　　这是个非常矛盾的问题。对羊是如此的喜爱，喜爱它温顺的性格，喜爱它温柔的叫声。每次看到小羊吸吮母亲乳汁时，总是前膝下跪的情景，就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振颤。羊，时刻都在触动着人们那个最柔软的地方。然而，在面对一桌鲜美的清炖羔羊，和诱人的烤全羊和红焖羊肉时，又有谁会拒绝呢？ 　　想想，人与羊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人终究也要走向和羊一样的道路，去到另一个地方相聚。而世间呢，人依旧在，羊也依旧在。从遥远的天际看这个地球，人类还是那个人类，羊群还是那个群羊。而我，也像在天空看着东阿一样，并坚信着，东阿还是原来的东阿，我的家乡是越来越美了，东阿的羊群，还星星点点地在东阿的林间闪烁着。

[ 本帖最后由 王庆军 于 2011-1-18 09:2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