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乡村（外一篇）

　 　
雪 后 乡 村
　　
清晨的天，阴霾一扫而净，好像有人用雪水擦洗似的，显得格外清晰明净。皑皑的雪地上，万籁俱寂，静静地等待着太阳的到来。
　　蓝蓝的天，渐渐地抹上了淡淡的红晕。太阳坐在花轿里，正在朝着这边慢慢地走来。山鸟屏不住气，禁不住啼叫起来，山鸡忍不饥饿，不住在雪地蹦蹦跳跳寻觅食物。
　　一会儿，太阳终于下了花轿，掀开了盖头，露出了笑嘻嘻的脸。霎时间，山涧、田野里升腾着薄薄雪雾，如白纱玉缎，轻轻地飘动，遮挡着太阳的脸。不大会儿，太阳使着劲儿，驱走了雪雾，露着笑脸，且笑容愈堆愈厚，笑嘴愈咧愈大。
　　村头的汉子刚起床，吱呀一声，打开大门。不禁欣然地丢下一句话：“太阳出来了！”在灶房熬窝煮粥的女人听到了此话，没来得及放下手上的瓢勺，匆匆从灶房跑到门口，探出脑袋，迎着太阳，如同笑迎久别客人一样，嘴里不住地说：“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如同悦耳的山歌，好似长了翅膀的喜讯，从左邻传到右舍，从村东传到村西，一声接着一声，一句连着一句，传遍了全村。狗听见了，跑出门，在阳光下摇头摆尾地嬉闹起来；猫知道了，不再窝在窠里酣睡，一骨碌爬起来，对着太阳舔毛洗脸；害怕冰雪刺眼的鸡，有太阳给它们壮胆指路，它们不再惧怕了，纷纷跳出了屋，公鸡扯开嗓子叫起来，母鸡也咯咯地唱起来。
　　正午，太阳像一盏硕大的白炽灯挂在蓝空之中，闪闪的、灿灿的。阵阵微风，吹沸起雪末儿，对着阳光观看，一道道彩虹在眼前飘舞。
　　屋檐下的冰豇豆、冰葫芦，开始滴着的水珠子，一串接着一串，一排连着一排，如同一张亮晶晶的门帘挂在屋檐下，嘀嗒嘀嗒地响，宛如古老的打击乐声。麻雀在檐下穿来穿去，在门口空地与鸡儿争抢谷粒。冬青树上的一朵朵白莲，渐渐变成一个个雪球儿，从树枝树叶上悉悉悉地滚了下来。门口塘的雪冰，如同一板未割切的豆腐，渐渐开始变薄、变亮。
　　通村公路积雪像浸泡了水的食盐、白糖，水润润的、亮晶晶的。走上去，松松疏疏，一踩一个深深的脚印，发出嚓嚓嚓的摩擦声。汽车奔驰在公路上，在雪泥上留下一路路轨迹，如同航船在水里掀起一道道波澜。车辆川流不息，行人来往如织。不大会儿，公路上的雪泥渐渐被行人踩碎了，踏融了，被车辆碾化了，碾成了一淌淌水。
　　村前田野盖着厚厚棉被，开始变小、变薄。棉被下的厢沟，雪水暗流，如同蚯蚓蠕蠕动动；溪沟里的冰花，粉妆玉琢，似白梅、似鸡冠、似山峰，千姿百态，惟妙惟肖。冰花之下，雪水缓缓滑动，涓涓流响。雪被下的油菜，吱咯吱咯地翻动身，咯腾一下昂起头，小麦嗞嗞嗞地扭动腰，不住地扬起了双双手。渐渐地，白茫茫的田野冒出丛丛新绿。老农见此知道，一个丰收年正在孕育。
　 赶 雪
　　
　　父亲是个猎人。一个雪天，父亲笑眯眯对我说：“走，到山上赶雪去。”我马上欣然应答。我知道，赶雪，就是在雪地里赶野兔。雪天容易寻到野兔踪迹，野兔被皑皑积雪剌花了眼睛，也容易追逮到。
　　天虽住了雪，但冷风嗖嗖的，吹到脸上发痛。我手持木棍，与父亲一道，踏着积雪，越沟跨坎，高一脚、低一脚地来到了山上。松树头戴上了白帽，枝丫上不时地滚落雪球，发出啪—啪—啪的响声，打破雪山的静谧。
　　不大会儿，我惊喜发现了一串梅花般野兔脚印。顺着脚印寻找野兔，寻找了一段，脚印不见了，野兔也没有发现。我正在纳闷时，父亲手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说：“你看，野兔在那里。”朝父亲手指地方望去，只见一堆深深的草丛没有被雪全覆盖，草尖露在外面。我急忙跑上去，用木棍打草丛。果然，一只野兔呼地一声，从草丛里蹦了出来，并栽着跟头，朝山下滚去。我举起棍子追赶。当我与野兔快接近时，父亲在身后厉声道：“不要追赶！不要追赶！”我停止脚步，回头向父亲投去疑惑的目光。父亲说：“我刚才瞄到了，此是一只怀孕的野兔，天暖和了，它会下一窝兔仔。”
　　我回到父亲身旁，又发现了野兔的脚印。接着，又发现在一个碗口大的土洞口前，脚印不见了。父亲见此，断定野兔就在洞里。我猫下腰，借着雪光，朝洞里一望，果真有只野兔像一团麻蜷缩在内面。我偷偷地将手伸进洞里，将野兔抓了出来，它服服帖帖，不动弹。父亲急忙走了上来，说：“放了它！”我不解地问：“为什么？”父亲回答说：“你没有发现这是一只老而病的野兔吗？”我仔细打量手中野兔才发现，兔皮毛深而无光泽，肚子干瘪瘪的，瘦骨嶙峋的。在父亲的催促下，我丢下了手中的病野兔。
　　爬了一座山，过了一道岗，来到了山石岩前。父亲止住了脚步，指着山岩对我说：“你看，那岩洞里有只兔。”望去，一个不大的岩洞，有只野兔蹲在洞角里。野兔与岩洞颜色一样，如果不仔细观看，是发现不到的。我正准备上前去抓，父亲却一把抓住我，说：“此野兔也不能抓！”接着，父亲告诉我，此是一只未成年的嫩兔。
　　天大朵大朵地飘起了雪花。我和父亲一道回到家。我为赶雪没有收获而怏怏不乐。父亲看透了我的心事，笑着说：“我们出去时全身是冷冰冰的，现在我们回到家全身却是热乎乎的，收获不小哇！”其实，在日后的学习和工作中，我渐渐感悟到，此次赶雪，不仅仅是收到温暖。
　　
[ 本帖最后由 山野农夫 于 2011-1-18 15:2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