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十

　　温老十
(文\百味人生)
　　温老十四十了。四十年前农村实行计划生育，大队动员育龄妇女做绝育手术，当时老十妈正怀着，大队干部上门动员，老十妈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在公社工作的老十爸回来家，老十妈告诉老十爸她有孕在身，正好这是她生的第十个孩子，十全十美，多好呀，央求老十爸留下来。老十爸也就默许了，这样，老十侥幸来到了这个世界。
　　俗话说老巴儿子，长头孙子是家庭的宠儿。一点不假，老十自来到这个家庭就成了掌上明珠。宠着，惯着，使老十打小就养成了傲慢的脾气，说一不二，达不到要求马上翻脸，耍性子，三岁的孩子娘惯的，一点不假，从小看大，三岁看老。姐姐哥哥有的东西他必须有，姐姐哥哥没有的他要有。有一次在公社供销社上班的大姐用工资做了一件新衣服，他看到了，非要叫大姐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穿，妈妈哄他这是女孩子穿得花衣服，男孩子穿着不好看，也不行，非要穿，大姐只好脱下来扔给他。他拾起来穿在身上，晚上睡觉也不脱下来,在床上跳着美。哥哥姐姐们羞他，刮他鼻子，男子汉穿女孩子衣服将来怕老婆。他做着鬼脸只顾美，不管哥哥姐姐们如何羞了。在学校他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并且不赢还不行。有一次他和同学同时走到教室门口，同学抢先一步进门，蹭了他一下，不疼不痒，也没有伤着，他马上翻脸，窜到同学后面，用拳头在同学的背上“咚咚”几拳，同学莫名其妙，无端被打怒气陡生，回转身圆睁怒眼，火冒冒地把他摁倒在地，一阵狂揍，把老十打得鼻青脸肿，吃了大亏。老十有种，没有掉一滴子眼泪，打不过人家，在教室里掀桌子，摔板凳杀气，狂叫，你们都欺负我，都是坏蛋。同学们眼巴巴地看着老十在教室里闹腾。班主任老师也制止不住。派学生喊老十妈来，老十妈见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抱着儿子就哭，反说班主任欺负他儿子，把儿子带回家好几天没到学校上课。
　　老十初中没毕业就不读书了。
　　这一年征兵开始，老十要当兵，老十爸也有这个意思，孩子不成气候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要把老十送到部队锻炼几年，让他上上规矩，长长见识。靠着老干部的面子，老十还真就当了兵。部队训练的苦让老十实在承受不了，一下连队就装病住进了部队医院，一个身体健壮的小伙子，那耐得住医院的寂寞，没有事，精神抖擞地在医院里东跑西溜，找护士吹牛侃大山，追小护士谈恋爱，小护士被他追的没办法，把情况向医院领导汇报，医院针对他的情况，要连队将他带回去，听说连队要来带他，又睡在床上不起来，哼哼叽叽装成病重的样子。连里人走后他又起来缠着小护士，非要小护士和他谈对象，要是不谈他就要跳楼。说跳还真跳，站在医院病房三楼的窗口，做着要跳的样子，好劝歹哄才把他哄住，其实他是在要挟部队，没有跳楼的意思。部队没办法将他强行送回来。
　　老十爸退休在家，为老巴儿子的婚事他烦透了心。凭老干部的脸面，好多人也想帮忙为他说媳妇，可人家一听说老十这个样子，连面也不见就回了。一来二去，老十年过三十了。老十看到左邻右舍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伙子都成家抱儿子，他心里急抓急挠的难受。看到大姑娘小媳妇眼睛就直了，盯着人家的胸脯子不眨眼，姑娘媳妇见到老十老远就要绕道走。老十把眼睛盯在背后一直送到看不见为止。有时还要追着去看。听说谁家的男人外出打工了，晚上他就偷偷地翻墙进到院子里，敲窗户，拍门喊开门，吓得人家在被窝里发抖，掉眼泪。他还老脸皮厚地说，我喜欢你，我们玩玩吗。消息传到老十爸耳朵里气得当时就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姐姐哥哥们训斥他，他理直气壮地说，老家伙该死。
　　老十妈带着老十娘儿俩生活。老十整天想女人，逼着妈妈为他说老婆。妈妈为了儿子东托西找人家只是应付着没有一个人人愿意为他说老婆。没有老婆老十就在家睡觉。娘儿俩的生活就靠老十妈在地里拨拉，靠姐姐哥哥们添补。不愿意干活还要妈妈弄好吃得给他吃，没有好吃得就发脾气，摔东砸西，气得妈妈经常哭。气得姐姐们咒老十怎么不生病死掉。
　　老十的姐姐们不敢让老十妈和老十在一起过，轮流着在女儿儿子家生活，把老十一个人晾在家里。老十生活无着也就想着办法挣钱。种田喂鸡搞副业，啥挣钱干啥。庄邻们都说人不逼不上梁山，过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也能折下身子吃苦挣钱了，一个庄上的人都惊讶。他种的庄稼是种一干瓢收一葫芦头，算算亏本。喂鸡除去饲料不够本钱。想跟庄上的人出去打工，没有人敢带他出去。后来，他自己跑了出去，好长时间也没有他的音信。庄邻们有的说他被公安局抓进去了，有的说他发大财了。
　　多年以后，老十回来了，穿西服扎领带，背公文包，一副大款的派头。在庄头子，远远地看见庄子上有人过来，他忙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喂喂”地打着电话。嘴上说着：有什么事情你先和工程部联系，具体事情等我回去再说。等人走过来，他精神抖擞地大声地招乎，你好呀，大哥。来人定睛看看是老十，惊讶地说，回来了。混得不错吗。他摆摆手，又装模作样地说：这个事情我先来给你处理一下，等我先和老总汇报再说。你等我电话。我在老家，在和我大哥说话，你过一会再打过来。我要和大哥说会话。见庄上的人走远了，他诡秘地冲那人的背影笑了笑。
　　庄上的人听老十的这些话，认为老十真的在外发了，干好了。本来都以为老十在外一定没有好样子，肯定进号子。可老十什么事都敢干，就是蹲号子事不敢干。
　　其实他的手机是关着的，他说的话都是他自己编的，在乡邻们面前有意识地炫耀的。
　　不管老十咋样，能在外面吃饱肚子也算他成了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