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河边听鸟

冬日河边听鸟
鸽子

冬日的清晨，一个人沿着河行走。这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因为寒冷，河边除了三三两两晨练的老人。一条河都是静寂的。没有风，堤畔落光叶子的树木一动不动。河底的鱼肯定还在梦乡里，否则它们早就探头探脑飞翔在水底的蓝天白云间了。冬天的河水舒缓得让我感觉不到她在流动，只有细看水面的落叶在移动，才让人明白：河水在不动声色、不舍昼夜地流淌着！

冬日清晨沿一条河边独自行走，见过大世面的河流不会大吃一惊，习惯于独行和冥思的我也不会让河流大吃一惊。在楼房林立、车马嚣喧的闹市中有一条河流悄然流淌，或多或少也给苍白的城市生活多了些许的诗意。我缓缓行走，眼睛随意落在静穆的树上，这些形态各异的树把影子巧妙地投在水里，水里的树和堤上的树相映成趣，构成一幅幅精美的小品式图画。我看着这些景色时，这些景色也在观察着我。因为，我的倒影也同样巧妙地落投在水底，只不过，我和我的倒影是会行进的，而树把根扎下后，树和水底的树影就很难移动脚步了。和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交流，和一棵棵河边的树交流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我们可以心照不宣地相互问些好奇的事情：树们问我为什么我的眼里老是含着忧郁，为什么我的脸上总没有笑容。而我关心的却是，城里河畔的树是否是来自远方的山野，是否会想起那遥远的故乡，那枝头鸣叫的鸟儿带来了故乡什么样的消息……

我正为我自己是一棵可以行走的树而沾沾自喜时，却发现树狡黠的眼神正看着我：谁说树不可以飞翔不可以移动呢？树的影子就在水的蓝天上飞翔呢！树的影子，树的影子肯定有无数张面孔，一张一张被流动的水带到远方，远方的远方……树留在水镜里的影子，永远是展现的下一个。于是我又想，偶然在这个清晨走过河边的我，在水边小立时，我的音容相貌被流动的水带去了何方，被流水带走的是那一个我，是欢快的，还是忧郁的；是深思的，还是无所事事的；是困于俗务不能自拔的，还是心如野鹤去尘远的……

我的想法都要把我弄糊涂了。可这难得的糊涂却让我感到欢快。我一言不发、目光明亮的样子让一个在河边呼吸吐纳的老人暗暗吃惊，他正对着水面大声“嗨嗨嗨”呼叫吐纳，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就像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突然跃起一条大鱼一样。和他错身而过时，我看见他停止了伸手弯腰拍腿和自得其乐的“嗨嗨嗨”，而是匆匆看了我一眼，而后取下挂在树上的衣服，匆匆走了，边走还边扭头朝我看：我竖起衣领手插在口袋里的样子肯定吓了他一跳！河流不声不响流淌着，河边的树一动不动静立着，我默默地行走着。

本来以为河边的一次行走就是这样的平静。可突然之间，一棵树上响起了鸟叫，一群鸟在拍动翅膀叽叽喳喳地叫，自由自在地叫。我抬起来看这些唱歌鸟儿，有些吃惊？这是鸟儿相约好的一次清晨合唱，它们肯定准备了一大早上了，或相约了很多天了，恰好被偶然走过的我碰到了。远处的树上还有不停飞来的鸟儿，鸟的影子投在河面上，鸟的歌声投在水波里，随水流淌向了远方。这是一群麻雀，它们唱起歌来最大的特点是随意而自然，似乎不需要拍子，不需要指挥，随情绪鸣叫：或高亢，或尖细，或清脆，或低沉……或是相互问好，或是唱和对歌……我的到来一点也影响不了它们上演精彩的合唱！每一声歌唱里都饱含着激情……我饶有兴趣在站在树下聆听鸟鸣，观看鸟的表演。这些鸟是多么的有趣，在这根枝头上唱几句，又换一根枝头接着唱；在这几只鸟中唱几句，又换一个队伍接着唱；朝着一只鸟唱几句，又转过身朝另外一只鸟唱；还有的在树上飞上飞下，边飞边唱；一些鸟显然是唱歌的老手了，声音清脆、宛转，转承自然；而一些鸟的声音怯怯的，似乎平日里很少爱唱歌，现在为了一场清晨的聚会，尝试着开了腔；而一些然声音短而轻，那是些雏鸟，边唱着的音符似乎也像它们鹅黄的小嘴一样稚嫩……这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独自聆听鸟鸣。一只鸟追逐着另一只鸟，大声地唱啊唱，那肯定是一只沉浸在爱情里的鸟儿，它的爱情之歌是那样的火辣、大胆；一只鸟则对着几只小鸟在啁啁啾啾，她唱的是教育孩子的生活之歌吧；一些鸟则边低头理理羽毛，边唱几声，那是自得其乐的歌声；两根树枝上的鸟你方唱罢我登场，是热闹的赛歌……鸟的歌声热烈，欢快，把一种特别的温暖和爱悄悄传播和扩散，把一棵沉静的树变成热闹之树了！把树下心如止境的我变得心波粼粼，只想拍动双手飞起来，张开嘴巴唱起来！这个时候，陶醉于鸟鸣的，是无声流动的河流，是无声流动的清晨时光！

在鸟儿的歌声里，冬日里的寒冷似乎淡了，那些古板的楼房似乎也好看多了。我的心里低低地吟咏着乌拉圭著名诗人贝内德蒂的诗歌《每个城市都可能成为另一个》：“当爱心改变城市的模样/每个城市都可能成为另一个/当怀着爱心的人把城市走遍/每个城市都可能变成许多个//爱心经过一个公园/在鸟儿们的节日/和松柏的布道中间/几乎未注意它们/但是它们可怜//当爱心把墙壁描绘/每个城市都可能变成另一个/在临近黄昏的面孔中/有一张是爱心的面孔/爱心到来，离去，归来//城市是爱的怀抱和黄昏/爱心的平静和阵雨的见证//如果爱心一去不复返/城市厌恶它的秋天/因为留给它的只是痛苦/和爱心的雕塑”

太阳就在这时候出来了，灿烂的阳光射在水面上，金光闪闪。照在树上堤坝上，闪闪发光。在阳光里，鸟歌的音符闪闪发光漫天飞舞。朝阳下的城市朝气蓬勃，河边的人多了，欢声笑语多了……在鸟儿的歌声里，笑容悄悄浮在了我的脸上眼中！把鸟的歌声装进心里，继续沿河行走的我邂逅到的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身上披着阳光的金色衣裳！城市里的清晨，是美丽的清晨。清晨阳光下的城市，是崭新的城市！

[ 本帖最后由 鸽子杨军 于 2011-1-17 14:5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