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五莲

水墨五莲

人们常常用“美丽如画”来形容五莲县的大好河山。你若亲近过五莲，又是一住经年，你就会发现，五莲的山河之美，真的是名不虚传。她的春，她的秋，她的冬，她的夏，都太像是一幅水墨画。
轻描淡写的春
五莲县的春天，通常是梯次登临的。东以三关口，南以红泥崖为界，县之西北与东南，许多时节都会表现为两重天，春天也不例外。诚所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西北隅还是雪花飘飘的时候，春姑娘早已在东南部大地上徜徉。当然，这时的春，还是一身淡妆。她脚步轻盈地走过村庄，走过田野，又慢慢地爬向山岗。在她裙袂飘动的身后，便有一缕缕春风跟进。这春风就似一支支画笔，或勾，或皴，或点，或染，这里的山山水水也相跟着诗情画意起来。放眼望去，风和日丽，山明水秀，远山苍茫，近山碧翠。解冻后的河流，亦是碧水清清。因多是从山中溢出，过沟跳涧，涔涔然、淙淙然又匆匆然。待到汇溪成河，绕村而过，渐行渐远，潮白河与街头河两岸就已经是岸柳笼烟，新杨吐绿了。伴随着杨花柳絮的翻飞，紫燕衔泥，喜鹊折枝，忙着筑巢育雏的同时，晓雾起处，山脚下的梯田里偶有耕牛的身影显现，静谧的山坳里，老农的吆牛号子愈显清亮。平洼处的大田里，拖拉机的鸣叫，则更像是在和吆牛号子呼应成趣。
如果这人喊、机鸣还算不上这一幅幅春耕图的画外音，那么，街头镇石材加工的机器轰鸣，潮河镇市北工业区里不息的人声，同田野上的耕作一样，丰收、致富的希望在老板和打工仔们的心田里同时播种，则真的是把这里的春天吵闹得春意浓浓也画意浓浓了。 当东南部莺飞草长的时候，西北隅的春天却姗姗来迟。即使城里街道两边的绿化树已吐出新芽，环城河两岸的垂柳泛出了新绿，城南群山高峰的后脑勺上仍可见有白雪覆盖，呈一派富士山景致让你眼界大开。七连山大滴水景点上的百丈悬冰，更是极其壮观。这里的春天，步履蹒跚，一遇倒春寒，犹有雪花飞漫天。好在这过程极其短暂，转眼间，山脚下的樱桃花开了，山腰里也有了遥看似有近却无的草青色。你如果选一处城里的制高点，就选广播电视台的楼顶好了，用摄像机从东往南再向西摇过去，分山、七连山、单山、双山、大青山、灵公山尽收眼底。群山连绵，诸岭逶迤，时有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点缀其间。峰峦、沟壑、园林，尺山、寸树、分人，大自然的妙笔把这一切的一切，把它的阴阳明暗都皴擦得十分得体而精致。镜头里，俨然是一幅元代大画家黄公望笔下远望辽阔的《富春山居图》。 松柏乡反季节栽培的大棚樱桃烘托出来的春意，也许打了些折扣，于里镇的桃花却把五莲西北隅的春天渲染得实实在在。你看那一坡坡、一湾湾、一片片的桃花，似朝霞初现，如夕照满天，是谁挥动如椽巨笔，把这天上人间的美妙轻描淡写得让人心醉。让人不由地记起白居易那著名的诗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浓墨濡染的夏
就在人们为于里镇的桃园绿肥红瘦兴叹不已的时候，九仙山和五莲山的映山红悄然开放在初夏时节。映山红与桃花不同，桃树多是花叶同现，而映山红则是先叶而开。桃花显得疏淡，映山红则开得热烈而奔放。整整的一座山头或整整的一面岭坡，红彤彤的一片，如朝霞落地，如夕照吻山，就像国画大师重彩泼洒的一般。如果就仅仅是这样一片片妍红，也许并不足称奇。美妙在于，她是镶嵌在一派铺天盖地的绿色背景上。正所谓“万绿丛中点点红。” 鸟瞰五莲大地，竟是绿色的海洋。那山，那峦，那沟，那壑，那峰，那谷，造化出接天插汉的波涛汹涌。五莲山直插霄汉的五座主峰，恰似五朵出水芙蓉，成为五莲山乃至五莲县的独特景观。她如诗，如画，征服了多少诗人骚客和丹青高手为她折腰兴叹！ 五莲县有着植树造林的好习惯，早在八十年代，森林覆盖率就达到了百分之四十还要多。近年来，更是“见缝插绿”，大兴林业，绿地面积愈多。你在五莲县行走，到处可见绿意飞溅。植被涵养了水源，水源调适了气候，冬暖夏凉的气候特点又幻化出气象万千。夏日的午后，大雨初霁，遥可见有棉絮状雾气从山涧沟壑间慢慢升起，先在山腰间弥漫，尔后升上山顶，与天上的白云遥相呼应。这时候，在你的心上就会有一幅幅泼墨写意山水油然生成。其实，即使无雨的清晨或傍晚，也常常可以看到县城东南部的山峦间有雾霭升腾，只是这雾霭的颜色更接近于泼墨。它笼罩在峰峦间，不断变换着形态，忽浓忽淡，忽聚忽散，如峰如峦，如梦如幻，美妙得让人为之震撼。人们总说米芾的泼墨山水妙造自然。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的山水获得了灵感，但我敢说，五莲籍的几位画家如迟昭方、吴国贤、周家信等的泼墨山水之所以颇受专家们的好评，肯定与生于斯，长于斯，观摩于斯非常有关。 倘若是夜间，你宿住在五莲山或者九仙山，当月儿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四围的山峦黑黢黢的一片，尽管愈远愈暧昧，但是远远近近的层次还是能分得出来，很像国画大师李可染笔下的大写意山水。他用湿画技法泼笔洒墨，很大气地把一幅九仙山或五莲山长卷式的胜景图环挂在周边天上，使山中的你浑然成了画中人。夜幕重重的后边，不知有多少动人的戏剧故事在上演。山间宾馆那彻夜不息的霓虹灯，是这山这夜不倦的眼睛；山腰别墅窗口闪烁着的橘黄色灯光，是这山这夜温柔的魂灵；而这里那里传过来的天籁之音，是这山这夜心跳的律动。近处树林里忽高忽低时断时续的蝉鸣声，远处山坳里山鸡咕咕嘎嘎一唱一和的求偶声，愈显出这山中的静谧与神奇。“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南朝梁人王籍诗句）面对这山这夜此情此景，冥冥中使人恍然如梦，真的像进入了画境抑或是仙境。
五彩斑斓的秋
古今诗文大家们如欧阳修，如峻青，不知曾用了多少美妙的文字，描写过秋色。五莲县的秋天虽不像夏天那样浓绿欲滴，但是她那五彩斑斓的秋色，绝不逊于大家们写秋的笔墨。且不说爱花成癖的五莲人是怎样把花棚里，庭院中，甚至城里的阳台上和乡下的墙头上打扮得五彩缤纷，单是这野外的秋色，就会使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驱车在五莲县山间公路上穿行，遥望窗外，随时都会有走马灯般的秋色图扑入你的眼帘。你看那漫山遍野的山菊花，一坡一坡，一片一片，宏观像漫天的星斗在眨眼，又像是别出心裁的画家用喷雾器把五颜六色的颜料随意地喷洒在宣纸上，红、黄、蓝、白应有尽有又相间互补，组合出一幅绚烂夺目的无主题写意画，让你看什么像什么，想什么有什么，真的是心想事成了。下车用相机就近给她来一个特写吧，她的颜色也许不如牡丹富贵，不如荷花妩媚，不如芍药娇艳，不如玫瑰浪漫，但是，她的清秀灵动，她的娇小可人，尤其是她那不弃贫瘠也要开出美丽装点河山的精神，实在让人肃然起敬！作为一味中药，山菊花采回炮制后，制以茶饮再辅之以药枕，可以祛烦败火清肝明目。其实，仅是走近这如画的山野精灵，就足以使你眼前为之一亮，心胸豁然开朗。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花疗”或者是“画疗”了。 遍开在山坡岭头上的野花并不止山菊花一种。许多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花草，年年岁岁枯荣自知，甘心在山沟旮旯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的美丽。她们似乎默认了自己的宿命，而把更亮眼的展现让位于山下梯田里的各种果实。 五莲县是名副其实的花果之乡。早在八十年代苹果产量就仅次于栖霞位居山东省第二，而人均占有量雄踞第一。近年来，林果大县的雄风再劲，不仅催开了春花如锦似缎，而且吹拂得秋实五彩斑斓。一俟入秋，果实争艳，总叫你眼花缭乱。人们说红枣、黄梨、紫葡萄未免失于简单而忽略了果实的个性差异。事实上满树的果实并非是同时成熟。每一个果实也不是一夜而红、而黄或而紫。更不用说，仅苹果就有香蕉、金帅、小国光、乔纳金、红富士等若干个品种，它们成熟的时间不同，成熟后颜色亦不同。因此，透过车窗，实时进入我们镜头的各种果实只能用赤橙黄绿青蓝紫来形容。它们像钻石、像翡翠、像玛瑙镶嵌在绿玉般的枝叶间，让你知道什么是美在人间。 时序一过中秋，随着金风吹过，树上的叶子也开始斑斓起来，而且时序愈深色彩愈浓烈。首先是公路两边的毛白杨在夹道欢迎你的到来。肃穆的列队，齐刷刷的鼓掌，使你如同贵宾光临。再看那两道由树叶织成的黄绸带通天接地又延伸至遥远的前方，更使你陡增堂而皇之不凡之感。大自然就是如此给人类以礼遇而让你没有思想准备。让人为之惊讶的还有那数百亩甚至上千亩的一个个板栗园。板栗收过之后，树叶未落之前，远远望去铺天盖地般金黄，好像是专为迎接上帝铺设的圣坛。这是规模种植集约经营在山下创造的壮观。山中似乎也不乏如此大景致。摩天巨石上，爬山虎缘地而起攀石而上直达顶端，原先还是墨绿色的，经霜之后，一夜之间变成了红彤彤的一片，就像是从天上挂下来的红喜幛，要为玉帝娶新娘。
你如果说这种大色块虽大气却欠丰彩，那就到九仙山中的积霖谷来看看吧。积霖谷位于九仙山中“卧象龙潭景区”内。清康熙年间的文学家张侗所著《卧象山志》称：“自九仙山仓岭西下，万山中旋螺下沉，微露峰背者，卧象也。”卧象山就在积霖谷内。这种山中有谷，谷中有山，山谷合一的特殊地理形态，造就了积霖谷非凡的景观。这里仅著名的风景就有77处之多。号称“一谷、一狮连二峦，六窦、六洞、十六渊。八门、八岩、九奇峰，十八瀑布贯龙潭。”素有“小三峡”、“小武陵源”之誉。可谓步换景移美不胜收。不过，这里最美的景观要数秋天的红叶。深秋时节，遍布峡谷两岸的黄连、槲树、五角枫、朴树、苦树、火炬树以及麻栎、樟树、端秀、刚竹等各展姿容，姹紫嫣红五彩纷呈。由于这里潭溪相连瀑布飞湍以致水汽氤氲，经霜后的树叶无不水水的，艳艳的，浓妆艳抹得就像是谁在这里组织了一场规模盛大的秋季时装展销会。每一位时装模特的倩影倒映在谷底的澄潭碧水中，波动身摇，楚楚动人。让人疑是仙子下凡，自己也效秋翁入仙了。笔者曾游过临朐石门坊，也造访过北京的香山。那里的红叶或嫌单调或嫌不精，唯有这里的红叶姹紫嫣红到秋色的极致而招人喜欢。这并非是我对家乡山水的偏爱。要不，大江南北包括北京热衷于写秋画家们，怎么会跋山涉水远路迢迢来这里写生？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们颜料盒中的五颜六色才会派上用场啊!
韵味深藏的冬
或许有人会认为山区的冬天无啥景观，那你就错了。五莲的冬天即使铅华褪尽，同样韵味无穷。宋代大文学家苏东坡盛赞九仙山“奇秀不减雁荡”。明代四川高僧心空大师遍游江南名山大川舍而不住，一到九仙山之五朵峰（当时五莲还未自成一山），见这里“苍壁插空，缭青绕白，出泉如龙湫，引松若凤鸣。”遂在此结茆定居，继而北走京师说服万历皇帝，不仅赐山名“五莲”，还三发诏书两拨内帑，派太监前来监工，建成了名噪大江南北的护国万寿光明寺。先贤大师们看好的正是这里的奇峰异石嵯峨山势，以及那经冬也不曾凋零枯竭的苍松与鸣泉。 冬来了，花谢了，碧草红叶也去了，五莲山和九仙山的奇峰异石身形毕现了。这时候你再看吧，有长剑刺天，有猛虎下山，有苍鹰搏兔，有凤凰来仪，有和尚稽首，有情侣依偎，有巨掌托峰，有莲花盛开，有铁拐李的大靴子，有太上老君的宝葫芦，如此等等应有尽有，无不状如其名惟妙惟肖。你用取景框随意一瞄，进入眼帘的就是一件绝佳的盆景，一首无声的诗，一幅立体的画。“五老迎宾石”：五位石老人正峨冠博带地从松林间依次走出，不仅个个形貌逼真须眉可辨，而且笑容可掬情态自然，其谦恭状，礼宾样，岂能不让游客动容。“老翁背老婆”：古稀老者也经不住美景的诱惑，背着小脚的老妻，十分吃力地向五莲山的望海楼上爬去。累是累了点，但脸上还堆着笑，心情蛮好的。“深山藏古寺”：远眺五莲山，群峰拱卫得像一朵大大的莲花。在她的腹地，依山而建的光明寺，正好座落在她的莲台上。若是在夏秋，她隐藏在绿荫里，你很难一睹她的容颜。即使在冬季，她也只是在苍松翠竹的的空隙中若隐若现。恰恰是这样的怀抱琵琶半遮面，越发显出了它的肃穆和庄严。特别是在大雪飘飞的日子，晨钟暮鼓敲打着朦朦胧胧的整座山寺，从中传出的诵经声低沉徘徊而悠远，直教人去思考浮世、佛界与人生。九仙山中“观星台”：突兀矗立的巨石上，又有一石独立，弓腰仰脸，伸手抱拳，夜里望去似是在仰观天象。有人为此赋诗一首：“推敲去复来，秉夜独登台。诗思不相继，作揖问太白。”想来耐人寻味。“笔架峰”：孙膑书院东南，有三峰并立，中高边低，形同笔架。每逢冬日雪落，偌大一面山坡上白雪覆盖，其上的苍松怪石很像在宣纸上书写的斗大文字。是孙斌抄写的兵书？是丁惟宁、丁耀亢们著作的奇书？还是苏东坡游山时急就章的行书？你看那章法布局，那飞白流云，那牵丝映带，那变折为弯。。。。。。 五莲山和九仙山被称为“千古文章府”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上自唐宋下迄明清，就有萧颖士、苏东坡、丁维宁和张侗等文人雅士光顾这里，他们或揽胜观光、或访师会友、或长期隐居，此后便有大量的诗文传世，其中许多成了千古佳句。过去的隐居者多是夏来冬去。当年他们来这里，主要是为寻觅“绿荫高柳听黄鹂”的“鱼鸟清溪”（《金瓶梅》开篇词句）。一到冬天，他们为了躲避寒冷就得重新回到烦嚣听市声。现在不同了，先进的生活设备，可以让你在山中别墅或农家屋中温馨地越冬，独享一份清净和惬意，尤其是在夜里。 山里的冬夜，也许显得冗长。这不要紧，你可以早早地躺到热炕头暖被窝里，捧读一部畅销书直至深夜。你也可以同朋友谈天说地咀嚼一些“聊斋”故事，在接下来的演绎和冥想里就打发了漫漫长夜。清晨起来才发现，昨夜落了一场无声的大雪。柴门前有狐狸和野兔的足迹走过，是来寻觅食物？还是来听人讲它们的故事？那就不得而知了。极目山川，一片琼玉，也才弄明白，那曾经倾倒众人的，唐人张打油的“江上一笼统，井上一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打油诗和元人黄公望的《九峰雪霁图》，原来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写真出来的。 当然，不分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来此小住。你想在山里举行一个别具一格的婚礼，请村上的老槐树和山神老母给你证婚作媒，岂不是一桩浪漫的事。你如果约恋人来此小住，更不必躲避世俗眼光的挑剔，尽可放浪形骸，耳鬓斯磨至极。你如果想著书立说，而且已经进入了创作状态，那么，这里的清静，必定会有助于你的成功。 咳，这就是五莲县不同寻常的冬，韵味深藏的冬！ 在红尘滚滚浮躁不堪，冬不像冬，夏不像夏，人们厌了、倦了、困了、顿了的当下，五莲竟还是如此的四季分明，如此的静若处子，如此的美丽如画。怪不得她是如此的吸引眼球，如此的令人心动！怪不得曾有来五莲写生的画家感慨：“登泰山而小天下，五莲看后羞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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