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恺撒的教诲

　　写下标题时，有点犹疑和后悔――何以碰触如此庞大的主题？他的一生太波澜壮阔了，不似那些单纯地想想说说、写写划划的文人，一千五百字以内解决问题，该如何来摆设和处理？ 　　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来衡量，恺撒都太与众不同、太精力过盛、太耀眼炫目了。他的一生闹出了太大动静，如果以我们的标准来衡量，对他的表述大体是这样的：“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史学家、法学家、神学家，甚至诗人……”绝绝对对是货真价实的，不含一点水分，他当得起伟大的一切涵义，他触及了人的极限。按照常识常理，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涉足并跨越那么多领域，且是极其出色地，但他――恺撒――做到了。所以，他发出了有史以来最震聋发聵最激情澎湃的声音：

　　我来了！

　　我看见了！

　　我征服了！

　　何其自信！何其淡定！何其满足！也所以，他的被刺身亡也显得从从容容，没有一丝狼狈，无怪乎有学者提出：“他的遇刺完全在他的设计之内”的大胆设想！　 　　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他的这句充满诗意的话，差不多是古今中外所有雄心壮志的男人们的恢宏大梦和参照体系，无数次被引用、转述，奉为圭臬金玉。以此，他成了男人们的典范，无论在哪个方面，统领、文才甚至是私生活。许是时间过于久远的缘故吧，都因显得过于完美而充满疑问和争议。也所以，只有搬来博尔赫斯那句经典的话来形容这样一个人：“男人和狗都尊敬他，女人们对他令眼相看！”　　　　　　　　 　　观其一生，除了铁腕下的残酷，他少有瑕疵。他是罗马贵族，是民主派领袖，先后担任过罗马司法官、最高祭司、军事执政官、执政官、西班牙总督、高卢总督，以及罗马共和国的独裁者等职。

　　为了提升威望和实力，他一次次发动针对高卢人的战争，将罗马帝国的版图迅速扩展至前所未有的疆域；为了对付政敌庞培，他率领军队攻入埃及，将大名鼎鼎的克里奥帕特拉扶上王位，将万里疆土和这个以美貌著称的女人同时据为已有；为了巩固独裁者的地位，他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削弱元老院和公民大会的权力，废除罗马城的特权，也因此招致杀身之祸……这些似乎都还不够响亮和出色。为了回击庞培和元老院的言论攻击，他写下了帝王们不多的传世作品《高卢战记》。这部书以第三人称的手法忠实地记叙了公元前58年至52年间高卢战争的经过。每年一卷，共七卷。写得非常有水准。据说，他的这种散文体写法，打破了严格严密的修辞格，开创了古典拉丁文的写作先河。据说，在西方那个伟人英才辈出的“战国年代”，没有人的文才大作可以与之相媲美。　 　　从这部书里，我们约略可以瞻仰那个时代的铁血以及血腥。那是人类的必然。必然的路，必然的荣誉以及沉重。而恺撒，正是在其上从将领一步步走向独裁。今天，回顾他的一生时，如果我们不从“不知被谁也不知从什么时候灌满的道德感是非观”出发，关于他的轨迹显然只能用“无与伦比”四个字来个修饰。尽管我们被模铸打磨成了这样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但当目光逐行扫过那些他以文字所记录的时代时，依然心为之动――那就是恺撒，一个生来的独裁者，以独裁者的形象生活，以独裁者的形象死去，但臧否评判之上，盖棺定论之上，还有一种品质――就是透明质的那种，值得我们相信并信任、敬畏并尊重。　 　　我们在一个个习惯于掩饰目的时代里沉浸得太久，似乎已遗失了无视刀丛剑雨，想――即伸手去抓握的强悍和本能。而重温恺撒，是一种提示和唤醒。他告诫我们，到来并不能代表什么，看见并不能说明什么，征服并不能强化什么，这世间有一种磅礴大气叫一气呵成，没有也不允许有任何停顿，到来随即看见，看见随即征服，无须思想，恰如一道深重的蹄迹或辙印一路远去，而不是一场雪上的兽爪鸟痕。
　　 [ 本帖最后由 国子祭酒 于 2010-12-10 15:3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