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抒怀

　　我一向有电脑前熬夜的习惯，睡觉时大都在零点之后，昨夜刚刚躺下，睡意朦胧的妻子却清楚地说，衣橱后面有蛐蛐，吵死了。住在三楼哪来的蛐蛐啊，做梦吧。静心细听，果真是蛐蛐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深更半夜听来还出奇得刺耳。起身细察，哪里是衣橱后面啊，分明是窗外楼间空地的花草丛中传来的。原来虽然拉上了窗帘，窗扇子却是敞开着的，我随即关闭了。
　　重新躺下，本不想再去听蛐蛐的鸣叫，而那蛐蛐的叫声却偏偏穷追不舍，仍旧破窗而入，妻子好像听不到什么了，而我的耳畔那蛐蛐的叫声竟轰鸣般聒噪不已，而且能让你分辨出哪是大蛐蛐叫的，哪是小蛐蛐叫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披衣下床，拉开窗帘，凭窗而立。窗外对面的楼上已看不到半盏亮光，原本的人声嘈杂灯影闪烁，此刻沉静得令人有些恐怖。倒是下玄月的明丽洒下如银的温柔，给楼层涂上了一层亮白的睡衣，给花草们点亮了露珠的晶莹，也照亮了我心房，霎时内心深处便升起一分惬意和甜润。
　　莫非蛐蛐们是在进行秋夜晚会，是在颂歌秋天的到来？是啊，走过冬天漫长的等待，迎着春天花枝招展的祝福，经历了酷热溽暑的考验，伴着清凉的秋月，蛐蛐们一同手舞足蹈齐声和鸣，如同约定般唱响眼前这个即将到来的沉甸甸的丰硕之秋，当然要为之载歌载舞了。这样想时，我的心境油然恬适了许多，也阔远了许多，甚而我的喉咙里也情不自禁地随蛐蛐的鸣唱而婉转悠扬起来，所有白昼时的嘈杂和焦虑全无了踪影，真怀疑是不是回了唐诗宋词，随李白杜甫对月当歌人生几何。
　　其实如此的诗情画意之境不知有多少都被我有意抑或无意地忽略了，整日总是忙忙碌碌于所谓的生计，没想到人生的精彩随时伴你左右，只是你却感觉不到那分看似缥缈虚幻的真实存在。随之而来的却是狭隘和鄙俗、猥琐和怨艾，时常充斥了你思绪，束缚了你的手脚，甚而让道貌岸然和蝇营狗苟主宰了你，如此以来还谈什么情归四季光彩人生啊！
　　秋夜中的月光和露珠和蛐蛐，以及广袤旷野上的庄稼和河流和树木，还有那远的乡村，近的城市，都已在我的心中形成一张智慧的画面，有色彩，有声响，也有滋味，犹似在共同讲述一梦几千年的岁月变迁，在讲述岁月变迁中的四季轮回，以及轮回中的生息得失。而且讲述的这分禅意是如此的简单明了，就像恩赐的月华之水轻轻抚上你脸颊，让你在不经意间就好似心归了心灵的家园，不再流浪，不再乞讨，不再呼唤无应，不再患难无助。
　　忘记了我是何时重新回床就寝的，我不会就那样一直陶醉在那里而不醒，其实即便短暂的陶醉也并非是要决意逃避什么，又能逃避什么呢？又能逃避得了吗？我只想在这种陶醉中获得一种难得的生命启示，让我在未竟的岁月长河里，多些达观，多些从容，多些友爱，多些奉献。
[ 本帖最后由 茌山石 于 2010-9-8 11:0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