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猪菜

　　打猪菜(文\百味人生)
　　自打能挎动篮子开始就跟在大孩子后面学着打猪菜了。
　　每年我们家都要喂养两头猪。那时候猪没有粮食喂，更没有配合饲料喂，春夏，田野里的各种野菜，秋冬各种粮食的叶子晒干揉碎做成糠，用涮锅水和和，加点粮食的麸皮拌拌就是猪的主食了。没有好的吃，猪长得慢，一头猪都要喂两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长成肥猪。
　　养猪是农村里农家人的副业之一，家家门前都要盖个猪圈。或土或乱石彻垒而成，架上梁棒，盖上草。逮两只猪羔子放进去，直到肥了才能被赶出圈，送到乡食品站，换回来几十块钱。
　　为家里的猪打猪菜就成了我们这些半大孩子的主要任务了。
　　我们这里是山区，山上，田里，沟坎边到处都长着猪喜欢吃的野菜。柒柒芽、蒲公英、野苋菜，算起来有十好几种野菜。出去半天，能打满满的一大篮子，够一头猪吃两顿。如果遇上星期天，一天打下来能够让猪吃上两天。更多的时间是在上学放学以后去打猪菜。放学了，回到家把篮子一挎，直奔田野而去，天天就是这事。如果是一个人到田野里打猪菜，还能专心，天黑了回来，能打一篮子，够两头猪吃上一顿，如果几个小伙伴结伴打猪菜，那就说不定了，躲到场基的草垛旁，几个小伙伴围坐在一起不是拾石子，就是走羊窝，或是用三观草对着撕男女，玩起来就把打猪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天黑了，看着空空的篮子，急抓急挠地跑到集体的山芋地或是花生地，捋些山芋或花生叶子，抖得泡泡的，挎来家胡弄家长。家里若是有猪菜还好，要是没有，家长就会问今天咋就打这么一点点，甚至严厉呵斥：是不是几个小孩子聚在一起玩了，把打猪菜的事玩忘了？这时候只能低着头尽父母训斥。有一次，我玩到天黑才回家，挎着空篮子，家里的猪就等猪菜吃，急得父亲罚我跪了一顿饭的功夫，还是母亲劝说下次不能这样贪玩了，兄妹几个就你大，我们整天地在队里干活，不搞副业，你们的上学、穿衣、家里的油盐都靠这两头猪了，要懂事呀。说得我心里好难受。
　　有时候庄前庄后的猪菜打完了，伙伴们就会结伴到山上去打，山上的猪菜更多。老母猪草、芝皮叶、野葡萄叶多得是了。走进一个山沟就够半天打的。直打到篮子实在放不下了，挤得实实的，趔趄身子挎着猪菜篮子，一步三晃往回走，沉沉的猪菜篮子，把小小的手臂压出深深的沟痕，红红的，血丝丝的。
　　打猪菜辛苦，可把猪菜切碎了，拌上料，倒进石槽，猪儿把头挤进槽里，抢食起来，吃得美味香甜，更有有一种成就感。
　　猪吃野菜一点也不管饿，不到喂食时间，猪就会在圈里哼叽起来。没有吃得总会在圈里啃吃墙土或拱墙根，甚至翻出猪圈跑到田里吃青苗，糟蹋庄稼。
　　有一年家里养了一头特调皮的猪。那头猪养了一年多才长百十来斤。这样大的猪特有劲力，猪圈是石块砌的，石块与石块之间咬合得结实牢固，可吃不饱肚皮的猪却能把很结实墙上的石块拱掉下来，从石缝里钻出来，跑到生产队的山芋地里偷吃山芋，被看青的逮着交给生产队长罚了两个壮劳力的工分。父亲也来了脾气，非要叫猪从它拱开的墙洞再钻回去，猪那有人那么灵性呀，它只在圈门口乱转，找不着被它拱开来的洞口，气得父亲抡起锄头一下了把猪的后腿打断了。打断之后心里也很心痛，坐在猪圈门口苦着脸楞了半天的神。养猪是那年代家庭的主要收入，伤筋动骨一百天，受伤的猪养伤需要大量的营养，吃猪菜本来营养就缺乏，那还有营养供应长身子。那头猪被打断腿后，睡在圈里老实了许多。我好可怜它，每天放学后，没有心思跟伙伴们偷着玩了，伙伴们兴致来了拽着我，我坚决地回绝。如果不是贪玩，让猪有猪菜吃饱肚皮，不跳出来偷吃生产队的山芋不致于被打断腿。如果不被打断腿到年底能长成肥猪，买给公社食品站，有几十块钱的收入，能抵上生产队的透支款，过年母亲还会给我添置一件新衣服。有新衣服过年去外婆家多风光。(1567p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