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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麻雀

2020-09-24叙事散文大雪飞扬
麻雀冬日的早晨,寒风凛冽,在我生活的这个小镇的低矮的灰蒙蒙的天空上,我看见几只麻雀迎着寒风飞翔、鸣叫、歇息,我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童年,拉回了故乡。在故乡的那些年,山上的树林子里追逐打闹的是麻雀,飞过谷子地和糜子地上空的是麻雀,在人家屋檐下
麻雀

冬日的早晨,寒风凛冽,在我生活的这个小镇的低矮的灰蒙蒙的天空上,我看见几只麻雀迎着寒风飞翔、鸣叫、歇息,我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童年,拉回了故乡。

在故乡的那些年,山上的树林子里追逐打闹的是麻雀,飞过谷子地和糜子地上空的是麻雀,在人家屋檐下叽叽喳喳吵个不休的是麻雀。人是生活在地上的庞大家族,麻雀是生活在天空上的另一个庞大家族。人在地上过着俗世的生活;麻雀在我们的房前屋后,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头顶过着另一只俗世的生活。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小学时学到这首诗,觉得很亲切,因为我一下子就把这个“鸟”字和麻雀联系了起来。在故乡的那些年月,每天早晨,我最先听到的就是麻雀的叫声,以至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忘记了天空上还有其他鸟类。当我赖在故乡的土炕上没心起来,还想再躺一躺,总是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隔着窗棂传进我的耳膜。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像我的父亲母亲的声音,平凡却充满生活的气息。在贫穷的小乡村,它们是勤劳的那部分人,比黄鹂鸟起得早,比喜鹊起得早,当早晨的雾岚还没有散尽,它们已在房无前屋后的树枝上吵闹开来了。我常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麻雀们在屋前的果树上飞来飞去,追逐打闹。它们把几棵果树当做自己幸福的家园了,就像我们孩子把山村当做自己幸福的家园。黄鹂和喜鹊,一开口就在唱歌,唯恐人不知道它们还有一个优美的歌喉。但麻雀们一开口,就像人在说话,,它们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只要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说出来就行了。在树枝头它们七嘴八舌,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它们声音沙哑,喜欢了就说。一只麻雀说了,许多只麻雀就一块儿说,说着说着,声音就像乱麻一样混成一片。记得小时候我们小孩子太爱争吵了,父母就骂我们:“怎么就像麻雀一样,只知道吵!”它们把一个个早晨弄得那么热闹,把一个个农家小院弄得那么充满活力。它们就像生活在俗世的人,活一天,就有一天争论不完的话题,它们的欢乐与幸福似乎就在那张嘴上。只要有争论不完的话题,它们就有享受不完的幸福。老天没有赐予它们一个优美的喉咙,但赐给了它们幸福和平凡,它们要把老天的赐予用到极致。

麻雀大概是鸟类中最不会筑巢的一种了。记得在故乡的那些年,老家的每个屋檐下总有麻雀出没。在黑乎乎的塔板缝里,窝一团乱糟糟的鸟毛,麻雀就在那样的巢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儿育女,度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它们不会像喜鹊一样把家安在高不可攀的白杨树的顶端,仿佛要远去人间;它们也不会像黄鹂鸟一样,选一个树枝浓密的地方,精雕细刻,花个十天半月的为一个巢而费尽心血。它们多么像一个个粗糙的人,对生活的要求是那么的低,有一个屋檐,有几片鸟的羽毛,随随便便那么一安放,就成了家。但麻雀们在那样的家里却生活得幸福而又恬静。前十天,我们看见一对麻雀夫妻在屋檐下飞来飞去,嘴里衔一只羽毛;后十天,我们就看到有小小的鸟卵一个个摆放在那里。一只鸟去觅食,另一只鸟恬静的守在窝里孵卵。再过几天,一大家口小鸟就出生了。麻雀夫妻成双出对的去田野里觅食,回来了,先停在院子里的电线上叽叽喳喳地叫。接着,就一只只飞过去,给自己的孩子们喂食。孩子们争吵着,张大了毛茸茸的嘴巴,向大鸟们欢叫着。这时大鸟的眼里是全恬然而又幸福的光辉。坐在院子里乘凉,我们也会羡慕小鸟们的幸福。

麻雀们是有着深沉的父爱和母爱的。当小鸟们羽翼逐渐丰满,需要自己独立的生活的时候,大鸟们总是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用自己的语言呼唤着孩子们。仿佛在说:“孩子们,需要你们自由的飞翔了。快出来,爸爸妈妈在照看着你们呢!”只有当孩子们全都扑扇着翅膀离开了家,大鸟才会带领它们到田野里去觅食。偶尔有一只小鸟,还没有学会飞翔,掉到地上,大鸟也绝对不会丢弃不管,而是团着孩子,在远远近近的地方呼喊,像一个母亲在耐心的鼓励自己的孩子;只有当那只小鸟离开危险,终于飞了起来,它们才会安静的离开。

我总在想,那些在田野上飞翔、降落、争吵的麻雀们一定是一个个由血缘关系组成的庞大的家族。在田野上,一只鸟发现了食物,这只鸟绝不会独享。而是站在地上向自己在树枝头犹豫的亲人们呼唤。一只麻雀有食吃,整个家族都不会挨饿。只有当这个地方的食物被吃光了,它们才会由一只鸟带领着,到另一个地方去。麻雀们到了一个地方,整个种群绝不会一起飞下来,总有几只鸟先飞下来,其他的鸟站在高处或者远处张望。先遣的鸟看到所在的位置没有危险,才会呼唤同伴们下来,它们对生活总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麻雀们是卑微的,卑微的就像我的那些父老乡亲。上天对它们是苛刻的,苛刻的没有赐予它们一身高贵的羽毛,也没赐予它们一个优美的喉咙。它们从不入诗人们的法眼,我从小学到大学读过许多诗,居然想不起那首诗中提到过麻雀。当我在互联网的百度引擎里试图搜索到一首那怕提到了麻雀的不出名的诗的时候,我的努力仍然是白费了。但我对麻雀永远充满敬畏之心。敬畏之心不仅来源于它们对生活的这种纯朴的坚守,更在于它们对生活的这片土地的坚守。 当冬天的暴风雪从遥远的北方袭过来,荒寂的山野里、光秃的村庄里,竟然看不到一只其他的鸟。那些在春天和夏天里只知道卖弄歌喉的黄鹂鸟和燕子们不见了,它们抛弃了这片荒寂的土地,到南方寻找自己的安乐窝去了;那些成天在高高的树枝上向人们报喜的喜鹊们也不见了,它们把家抛弃在高高的树枝头,仓皇地逃窜了。只有麻雀还坚守在这片土地上,它们在荒僻的田野上飞翔,在没有了枝叶的冷寂的树林里飞翔,在冷得透骨的寒风里飞翔,它们成了唯一守护着这片土地的精灵。晚上寒风敲击着窗棂和门楣,我们在寒夜和黑暗里渴望春天。和我们一样守护在屋檐下的麻雀不知道有没有恐惧?但第二天早晨,当我们走出屋子,看到在寒流阵阵里,麻雀们在天空上飞翔,在电线上停息,在光突突的树枝上鸣叫争吵。麻雀的眼里从来看不到一丝的悲哀与忧愁。也许此时它们的心和一位诗人是相通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今年,听说有许多有钱人纷纷移民外国,掀起新的移民潮,我知道我身前身后的这些普通的下层人是不会移民的,虽然卑微,但他们最终是我们这片土地的守护神。看着这些麻雀,我也在想,不管寒风怎样肆虐,这些普通卑微的麻雀也一定不会离开这片土地的,尽管要经历牺牲和斗争,但它们一定会迎来春天的!

[ 本帖最后由 大雪飞扬 于 2010-10-10 00: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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