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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我的婆婆

2020-09-24叙事散文夏日荷风

我的婆婆这个周末,婆婆又来城里了;婆婆来城里,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给我们一家三口人买衣服。对此,我曾百般劝阻她,我们自己有钱,会买衣服,你的钱留着自己用吧;婆婆却从来不听,而且每次都振振有词:家里有你爸一个人的工资,每个月好几千元足够用了
我的婆婆
这个周末,婆婆又来城里了;婆婆来城里,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给我们一家三口人买衣服。对此,我曾百般劝阻她,我们自己有钱,会买衣服,你的钱留着自己用吧;婆婆却从来不听,而且每次都振振有词:家里有你爸一个人的工资,每个月好几千元足够用了,我自己做零活挣得钱家里也不指着用,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只想给我的孙女和儿子买好看的衣服穿。 这个冬季,风刚见凉,就听爱人说婆婆打算进城来购物了。说是今年晚秋,在村子里抠扇贝柱,挣了两千多块钱,非要给我们一家三口人每人添件衣服。婆婆的村庄靠近沿海地区,每年立冬前后,恰逢临海的养殖业扇贝的收获时节,养殖大户家家的伙计忙不完,海边的雇工一时间需大于供,外村有生意头脑的男人们就会开着大斗车,从海边拉来带着肉的扇贝,把特有的海腥味道和小小的财富运送到一个又一个的村庄。扇贝从大斗车卸到平地的那一刻,周围便聚满了面带喜色的村妇,她们有的甚至顾不上打听一下抠一斤扇贝柱的价钱,便急着物色一块适宜放小板凳的地方,顺便把自带的盆具和刀子放在旁边占个地方。在乡村,每一个女人都是过日子的上好把式,对于这个甚至足不出户就能挣到钱的机会,无论如何她们也是舍不得错过的。我的婆婆就是这众多会过日子的村妇中的一员。 其实,抠扇贝柱挣钱怎能是那么容易。闻着难闻的腥臭味不说,往板凳上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眼睛一分一秒地不能移开小小的扇贝,手拿着刀子,在冰冷的扇贝中接连地运转。这又小又轻的扇贝肉要按斤来计价,忙活多久才能挣到一个羽绒服的袖子钱啊。有一次我周末回家,老远就看到抠扇贝柱的婆婆,她穿着破旧的蓝羽绒服,头上蒙着褪了色的蓝头巾,脑袋使劲地往下扎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小小的扇贝。我接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到我的声音,猛然间抬起头;我发现,她那张原本就很黑的脸,被风吹得更加黝黑和沧桑了。然后她眼睛一亮,站起身跺跺麻木的脚,一边摘戴在手上的胶皮手套,一边冲着周围的女人们喊,今天早收工了,儿子媳妇从城里回来了。 怕我们拒绝她花钱,婆婆每次进城都不事先和我们打招呼。这个周六,我正在辅导班为孩子们补习英语,爱人就打来电话,说他正和婆婆、女儿在街上购物呢。我叮嘱他别让她把钱花在我们身上了,让她多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可爱人说了,婆婆说她最喜欢的东西就是穿在我们身上好看的衣服。我补完课回家时,婆婆已经坐上回老家的车了,她担心公公不会做午饭,因此一过晌午就匆匆回去了。我打开楼门,见客厅的木质地板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女儿一脸喜悦地拎来她的新衣服:紫色束身的新款羽绒服,荷叶状的衣领异常别致;灰色暗格的弹力靴裤;棕色翻毛的短款靴子……我紧接着又看到爱人的短款波司登羽绒服、暗红色的厚底系带棉皮鞋。见我愣愣地站着,女儿把几张人民币递过来:妈,奶奶说她选不好你的衣服,给你钱让你自己去买。此时,我的眼睛顿时湿润了。 我怀女儿七八个月的那年秋天,婆婆查出了乳腺癌。一次乳房切除手术之后,婆婆原本高大、挺直的身体开始弯曲了。体质也远远不如以前了。她的脸色一直蜡黄,饭量一直很小,稍稍逢上些凉风,就会不住地打喷嚏。到了冬天,寒冷更是早早地使她染上了风寒,她一天到晚总是不住地咳嗽,咳嗽的声音有时空腔,有时尖刺,有时似乎要吐出五脏六腑方才罢休。那个时候,我一边躺在东屋的炕头上猫月子,一边暗暗地为婆婆担心;与此同时,却享受着婆婆为我准备的丰富的一日三餐。在我的面前,婆婆从来都不提自己的身体,而是每次都瞅着我的女儿,不住地说,瞧这孩子的眉眼,多俊,多招人喜欢;这样讨人喜爱的孩子,咱家可得好好拉扯她。 每当婆婆从我的屋子走出的时候,我总是沉默着,一语不发。我想象着她刚才探过身子看女儿时脸上涌现出来的复杂表情,以及那湿润的眼圈、那几乎是从鼻腔发出来的哽咽着的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个时候,我躺在床上,一边盼着女儿快快长大,一边盼着婆婆的身体早日康复。 可是,临近女儿百日的一个夜晚,婆婆的疼痛声把我再次从梦中惊醒。我和爱人匆匆披了件衣服,跑到她居住的屋子,只见她两只手使劲地按着腹部,脸色蜡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爱人连夜带她到城市的医院,经查,子宫里有两个长速极快的肿瘤,需要马上手术切除。这时,距离婆婆那次乳房切除手术还不到两个月,体质已经明显虚弱的婆婆能够挺得住吗?一时间,我们一家人都为此担心,就连医生的眼神里也充满着难以掩饰的恐慌。可是,手术是一定要做的,一刻也不能迟缓。我们都一个个情绪不佳,婆婆倒是显得毫不在乎。手术前的那几天,她的心情格外好,胃口也大增,每顿饭总是吃得饱饱的,边吃边说:手术需要用血,我得多吃饭才能多造血啊。 婆婆的第二次手术做得很成功,体力也恢复得格外的快。 如今,我的女儿已经十二岁了。在这十二年里,婆婆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健壮了,渐渐地又干起了原来干过的许多活儿:她把那个农家小院经营得规规矩矩的,该养鸡的地方养鸡,该种菜的地方种菜,一年四季,随时保证全家新鲜蔬菜的供应,而且,逢年过节,还有散养的美味鸡鸭满足我们的味蕾。越是上了年纪,婆婆那股要强的尽头体现得越是明显了,凡是村子里那些年轻的妇人们能够干的活,能够挣到的钱,她也会争着去干,去挣,一点也不想落下别人半步。 这就是我风烛残年的老婆婆,我衷心地祝福她永远康健。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0-11-30 08: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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